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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節大課上完,日頭已經上了中天。
俞時把寫滿知識點的紙夾在書裡,兩指一合,比硬幣還厚的書變得更加鼓鼓囊囊。
路申言正在旁邊等著他。
俞時當沒看見,和秦真商量中午吃什麼,站起身要走。
“俞時,你剛剛要說什麼?”路申言伸手攔住他。
“我現在餓得很,你彆觸我黴頭,”俞時在路申言手背拍了兩下,讓他起開。
“什麼四千塊?”路申言反手握住作怪的手,“先說清楚。”
“這麼想算賬?那今天就和你算清楚了,以後彆纏著我,”俞時甩開,“人民幣四千元整,把錢還了我們兩清。”
俞時看著路申言不知所雲的神情,隻覺得虛偽,“還想賴賬是吧,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不要臉啊?”
“不認也行,我給你列證據,”俞時拎起手機,上下劃了一通,從相冊翻出幾張截圖照片來,時間是暑假裡。
路申言劃到最末,一張臉從綠變紫,最後看不下去了,一手摘掉眼鏡,狠勁揉了揉太陽穴,掌心捂住自己的眼睛。
俞時看他這反應,總算是覺得揚眉吐氣了,揚起下巴,看好戲的樣子,等著看他想怎麼狡辯。
路申言嘶了一聲,長時間下來沒順出一口氣,“俞小時,有時候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你。”
“我賬號被盜了,新號加你也沒通過。”
路申言拿出自己的手機,一項項擺在俞時麵前,賬號凍結記錄,申訴記錄……
盜號的人可真是契而不舍,像是和路申言的賬號杠上了,放眼過去全是賬號異常。
“大額轉賬前一定要核實對方身份,俞小時,你是傻了嗎?”
路申言講不出話,歎了口氣,“你被騙了,你個大…小傻子。”
俞時愣了,沒反應過來對方罵自己那句“大傻逼”話音一轉沒說出口,隻知道這話裡話外的意思。
這是人財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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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時回教室上最後一節物理課,沒能趕上路申言去比賽要坐的那輛大巴發車。
等他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從教室溜出來時,連車尾氣都聞不著了。
俞時垂著腦袋喪家犬似的從教室後門進去,坐回位置上往後一癱,後桌摞著的課本倒了一片,俞時的肩胛骨榮獲兩個梆硬的拳頭。
高之昂正啃一道壓軸題,十分鐘寫了一行公式,俞時看著著急,演草紙上寫了幾行拍到高之昂桌上。
“再生父母,”高之昂看了一會,兩指一彎在課桌上做了個跪姿。
俞時沒心情和他開玩笑,伸手掏儘高之昂桌洞,“手機我用下。”
他點開企鵝圖標,三兩下輸入自己賬號密碼,連發了十個對不起過去。
沒收到回複,俞時低頭開始編輯心誠則靈的懺悔書。
“我知道,抄作業是很不好的行為,是對一個高三學生業務能力的褻瀆,是對人生的不負責任,是墮落,是對你良苦用心的辜負,是對我和你的共同未來的輕視,”俞時邊打字邊念念有詞,“是非常嚴重的錯誤,就算是我英語非常好,也不行,就算是作業沒寫完,也不行。”
一個粉筆頭砸到肩膀上,俞時嚇了一跳,抬頭望講台上看,物理老師把手裡卷子卷了個桶正指著他,“俞時,一個班就你嘀嘀咕咕的,後麵站著去!”
高之昂在課桌下攤了攤手,俞時悄默聲兒把手機放到他手心裡,拎著卷子去了後門。
四月的小風吹著真舒服。
過了四月中,天熱了,白天長了,快六點的天還沒黑下去,俞時看著走廊外的天發呆,早從卷子上的天體運動走了神。
下了課,物理老師走前過來瞄了眼俞時的卷子,俞時認了個錯,態度誠懇,無奈想發個火沒找到導火索,在俞時腦門兒彈了一下,走了。
俞時又拿出高之昂的手機,把剛剛沒發出去的消息按了發送。
路申言這會兒正在去鄰市的車上,他有個習慣,上了車是一定要睡覺的。俞時知道,所以發出去就熄了屏,把手機塞了回去,轉身跟林森他們打球去了。
回到教室,高之昂正一臉悲憫的看著他。
問他怎麼了,也不說,隻搖了搖頭,歎出一口氣,扔給俞時一句“兒子,彆難過,以後爸爸養你,”之後,在俞時肩膀重重的拍了幾下,把自己的手機呈了上去。
俞時以為高之昂傻了,接過手機解開屏幕,赫然是他和路申言的聊天框。
自己那一長段發是發出去了,就是旁邊緊跟著一個紅色感歎號。
“兒子,感情這回事他……”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