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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申言陪俞時從派//出所出來,已經是傍晚了。
接警的是個老民//警,做完了筆錄就開始孜孜不倦地進行普法教育、反詐教育,知道俞時是個法學係大一學生之後,把保溫杯裡的枸杞咽了下去,手一擺,讓他回去好好上專業課,俞時隻得在旁不住點頭,悔過之心可以想見。
就這麼過了一下午。
唉,俞時兩眼空空,歎了口氣。
“一起去吃點什麼?”路申言轉身麵向他。
他還是頭一次見俞時這樣頹迷的神情,心下忍不住的心疼,伸手揉了揉那頭細軟的頭發。
“螺螄粉,吃螺螄粉吧,”俞時說話間沒了平日的神氣,嗓音懶懶的。
“那走吧,”路申言拿出手機準備叫車,卻被俞時攔下。
俞時搖搖頭,抬起下巴朝公交站台一揚。
路申言明白了,跟在俞時後麵往對麵走。
路申言和俞時都是本地人,市民卡“滴”地響了一聲,俞時走到車廂最後一排坐了下來。
“你知道當代年輕人的難過有哪些步驟嗎?”
車還未啟動,俞時抬臉冷不丁問了路申言一句話。
路申言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懵,他皺起眉,搖了搖頭。
“上公交車,打開聽歌軟件,戴上耳機,”俞時答。
路申言被逗笑了,這都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偏頭看向俞時。
俞時剛解開纏成一團的耳機線,理好了插//進手機裡。
鬼使神差的,路申言開口問道,“是不是還得坐在靠窗的位置,最好還是最後一排?”
俞時鼻腔哼出一聲笑,“看不出來,你還挺懂的。”
路申言搖頭。
“不懂,可你現在就是這樣。”
俞時戴耳機的手愣了一瞬,而後塞進了耳朵。
他扭過頭去看身側的路申言。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抬頭已然看不見高高的城市塔頂端的字幕滾動。
正是晚高峰,或許是線路的終點有些遠,車廂裡並沒有幾個人。前方不遠坐著一個老太太,懷裡抱著熟睡的小孫子,還有一個老大爺,腳邊躺著一袋子蔬菜,人卻已經開始有了鼾聲。
頂燈尚未打開,眼前昏暗一片。
俞時卻能望進路申言的眼。
窗外有車鳴笛,有司機被惡意夾車氣不過,拉下車窗叫罵,驚醒了沉睡的癡兒,老太太搖著哄著,嘴中念念有詞,想來不過是些“乖”“不怕”之類的。
“俞時,你在難過,”路申言說。
俞時耳中音樂乍響,他並聽不清路申言說了什麼,卻從唇語中讀到了。
“我在意的是你牽我的手而亂跳的心”
音樂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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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時愛吃的這家螺螄粉在城南,是老城區,因為市政規劃問題有很多幾十年的老房,路也比較窄,一到晚上就有挺多路邊擺攤的花鳥魚販子,能買到3塊錢一本的詩集,也能買到幾萬上千的陶瓷瓶子,趕也趕不走。
雖然如此,房價還炒的挺高,就因為這邊是學區,一個學校小初高三部包圓,高中部還是省重點,想拆遷都拆不了。
“老板,兩碗全家福,一碗加辣加臭!”一進店門,俞時就一嗓子吼開。
“好嘞!”老板在裡麵又是一嗓子,探頭一瞧,“小俞!來了!”
俞時朝裡間點點頭,抽了幾張紙巾把桌椅板凳擦了一遍才坐下。
這家俞時媽媽總來吃,一個人來吃就罷了,還總帶當時還是小毛孩子的俞時來吃。
俞時第一次聞見這味道,聽俞媽毫不誇張的講,哇的一聲吐了一地,哭了一臉鼻涕眼淚,死活要走。沒想到十幾年過去,俞時最愛吃的小吃就是螺螄粉。
之前俞時也帶路申言來過幾次,路申言坐在對麵看著俞時吃的酣暢淋漓,自己喝飲料飽腹。
“今天你必須嘗一嘗,真的很好吃,”兩碗很快端上來,賣相很好,俞時掰了雙一次性筷子遞到路申言手中,自己低頭嗦了口湯汁,鮮香濃鬱,很是開胃。
俞時抬眼,一臉饜足,看到路申言正襟危坐,如同英勇就義搬的神色,輕歎一聲,“不想吃就算了,不逼你,一會打包帶回去給秦真吃。”
路申言咬著牙,把手裡的筷子搓了幾個來回,發現俞時眼裡的期待一點一點消失,終於還是屏住呼吸,夾住米粉,塞進嘴裡。
卻沒有預想中的奇怪味道,的確不錯。
俞時開心起來,吃的更大口了。
“俞時,你當時轉賬的時候,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啊?”吃的差不多,俞時那點小神氣回來了些,路申言終於問了最想知道的問題。
“什麼都沒想,就想快點把錢給你轉過去,”俞時倒也回答的坦蕩,“怕晚一會你那邊就出什麼岔子。”
“你就沒想過對麵的人可能不是我?”路申言抽出紙巾擦了擦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