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時扶著脖子抬眼看他，沒反應過來，“去哪？”

“陪你睡了一晚，不值一頓早飯？”路申言居高臨下，“學校隔壁特價大床房九十八一晚還含早呢。”

路申言聲音不大，周圍的人卻能依稀聽到，好幾個停下筆，揶揄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流轉，腦子裡不知道編排了幾萬字的狗血故事。

俞時抿了抿嘴巴，三秒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扯著路申言袖口迅速逃離社死現場。

路申言坐在桌邊，看著俞時忙錢忙後買了食堂各式各樣的早點，來來回回跑了好一陣，最後站在桌前，挨個介紹了一遍。

“吃吧，”俞時坐。

“買這麼多，浪費吧？”路申言看著擺了滿桌的早餐，不知如何下口。

“吃不完打包帶回去，”俞時喝了一口豆漿，“我買這麼多，就是為了向你證明，你在我這值九十八。”

俞時挑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素包，“不要妄自菲薄啊小路。”

路申言眼皮抽了抽，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

他也不是非要和特價房比，真的。

俞時是真餓了，昨天他從五點半就在自習室呆著，靠著一杯黑咖啡度過了將近十四個小時，胃裡空空蕩蕩，一桌早飯他吃下去大半。

“今天下午兩點辯論隊開會，你彆睡過頭了，”路申言喝下最後一口甜到發膩的燕麥粥，嘗都沒嘗，直接咽了進去，“法援那邊我已經請過假了。”

俞時點點頭，吃得心滿意足。

回宿舍的路上，天終於大亮，入冬的太陽一向像得了瘟病，懶懶的發光。

一連幾天大霧，今天放晴了。

俞時猛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空氣中的凜冽寒意刺得肺有些發痛。

“好久沒晨跑了，”路申言有一搭沒一搭的問。

“還不是你天天在樓下堵我，”俞時揉著過載的胃。

“不過和你一起晚跑也挺好。”

路申言看了他一眼，笑笑，沒答話。

慢慢悠悠晃到宿舍樓下，零零散散有人下樓曬被子，晾衣杆下三三兩兩趴著幾隻肥碩的大橘貓，舔著爪子曬暖。

冬日裡的晴天總是喜人。

“下午見咯，”俞時揮手告彆。

“嗯，”路申言看著俞時消失在二單元門廳，轉身也上了樓。

*

“青茂杯”作為前些年才開始舉辦的新聯賽，在久負盛名的全國邀請賽宣布不再開賽之後，一舉成為國內一年一度最知名的大學生辯論聯賽，采取雙敗淘汰製，從海選到最後冠軍校隊產生，賽程長達三個多月。

去年梁大校隊辯手良莠不齊，老辯手不是畢業退隊，就是考上彆的學校的研究生，成為了彆人家的辯手。

低年級辯手沒被重點培養，一直在老辯手的庇佑之下坐冷板凳當替補，發揮不好，堪堪衝進負隊8強。

今年的新生讓臨危受命的隊長看到了進軍半決賽的希望。

選出來參賽的新人各有所長，俞時具有較強的攻擊性，腦子靈活，十分擅長劍走偏鋒；趙小媛邏輯思維強，抓漏洞的能力讓她在一眾男辯手之中脫穎而出；秦真長相具有欺騙性，說話娓娓道來，一聽就很可靠，還很會打太極；路申言不需多說，托底的一把好手，四人中綜合能力最強。

特征明確，分辯位的時候隊長和指導老師開了一下午會，會中甚至沒有任何的猶豫，一錘定音。

這是天佑我梁大。

隊長充滿希望，雖然和老辯手相比還是十分的稚嫩青澀，隻要多加訓練，不出多少時日……

俞時踩著兩點整進了小教室，低著頭坐到了教室最後，被隊長嗬斥著拎到前麵坐，一拍腦門兒，手機忘帶了，秦真忙把自己的電腦分出一半給俞時看文件，推的力氣有些大，撞倒了趙小媛的保溫杯，水灑了一地。

路申言最冷靜，從包裡拿出一包紙巾，按在了俞時褲子上。

隊長剛想誇讚趙小媛和路申言的沉穩，隻見趙小媛捂著嘴，看著俞時和路申言偷樂，臉上飛紅一片，轉眼再看隊長心裡最穩如老狗的路申言，正一臉玩味的調戲俞時，差點臉上挨上一拳。

隊長扶額，好是真的好，缺點明顯也是真明顯啊……

梁大沒救了。

痛定思痛，一拍桌子，大聲疾呼“肅靜！”

亂成一團的四人組恢複了平靜。

隊長喝了一口茶，緩緩道，“後天訓練賽，不然你們試試蝴蝶效應相關吧，挺有發言權的。”

雙目無神，仿佛老僧入定。

放下茶杯，“能不能穩重一點！成年人了！明年你們就該帶新人了！”

俞時縮著腦袋點頭，像隻鵪鶉。

“俞時，不然你去操場跑十圈吧，”隊長歎了口氣，“讓田徑隊看看你的實力，順便收編。”

俞時點點頭，看見隊長越來越詫異的表情，趕忙拚命搖頭。

“言歸正傳，今天開會是想分辯位的，”隊長清清嗓子，“你們對自己的位置有沒有什麼想法？”

“有，我想打二辯，”俞時乖巧舉手。

“很好，那你就打三辯吧，”隊長笑笑，看著俞時垮下來的臉，“哈哈，三辯更適合你，二辯交給小媛。”

俞時心裡本來就是二辯三辯都可以，這個結果出來他並無異議。

“路申言打四辯，秦真呢就打一辯，筆力很強，繼續加油。”

隊長掃視各位，語氣裡包含著不確定，“能過海選吧？”

說是這樣說，眼神中卻是隻要有人敢說一個“不”字，能直立走出這間教室就是他的奢望。

俞時攬住路申言的肩膀，悄咪咪問他，“路哥，能嗎？”

路申言低聲“嗯”了一聲。

俞時點點頭，再次乖巧舉手回答，聲音洪亮。

“隊長！路申言說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