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稱王 俞時眼皮連著抽了幾下,說要……(2 / 2)

爆冷 遊魚捺 6676 字 1個月前

“而且,我和她配合了那麼久,她也能看得懂我的暗示,自由辯時我和她也可以打照應。”

對麵傳來幾聲敲擊屏幕的噠噠聲,俞時知道是李教練在看他的文檔,他默默等著。

“嗯…”李教練拖了長音:“做的不錯,你和他們商量過了嗎?”

俞時否認。

“那這樣吧,中午吃飯的時候都來活動室,跟他們講一下,”李教練停了一會:“俞時,你現在挺像樣了。”

“教練,你可不要被我吊兒郎當的表象所蒙蔽,我一直都挺靠譜的……”俞時“呃”了一下,有些心虛的補充:“…吧?”

“是,刮目相看,這樣,我先聯係小媛和青陽,秦真和你一個宿舍的是吧?你現在把他叫醒,跟他說一聲。”

俞時應聲後李教練就掛了電話。

俞時點開微信,看了眼置頂的灰色對話框。

消息停在昨晚23點56分。

你放心。

俞時把手機放回口袋,轉身回宿舍禍害秦真。

*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除了秦真之外,其他三人都要從頭開始整合素材,寫材料,俞時把打好的資料給了趙小媛,得了一頓鋪天蓋地的誇獎和肝腦塗地的小迷妹一枚。

路申言那邊沒再有消息,俞時掛心不下,得了空就發幾個字過去,也不期待能收到回複。

一轉眼就到了比賽當天。

俞時醒來時就吃了前一天晚上擺在桌上最顯眼的地方的暈車藥,還特意拍了張照片給路申言顯擺,得意洋洋溢於言表的一句“沒有你我也記得吃藥了,厲害吧?”發過去,俞時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矯情了。

說實話,他就是希望路申言看到之後能好好表揚表揚他,畢竟高中時他可是沒了路申言的提醒,連考試時間都能記混的笨蛋二百五。

上了車才發現原來車廂這麼空空蕩蕩。

他枕著路申言的肩膀睡習慣了,這會兒自己一個人坐著,腦袋東倒西歪地亂晃,睡也睡不踏實。

這是最後一次在江州文體中心比賽了,下一輪的場館就換到了梁州奧體中心,不必再坐大巴了。

俞時拿出手機,錄下了一路上朝陽下發光的田野,準備比完賽剪輯一下發給路申言看。

一路顛簸,俞時精神頭倒是很好,下了車活蹦亂跳的,惹得李教練嗬斥著讓他安分一點,俞時倒也爭氣,進了休息室就板著一張臉,和李教練一起跟隊友們確認打法。

不知自己剛剛那傻逼樣子綏大的人看到沒有,要是沒有,豈不是白白裝憨犯傻了?

俞時“嘖”了幾聲,摸了摸手中夾在資料頁上的昨晚去路申言宿舍拿來的那支銀色“情侶鋼筆”,跟在趙小媛後麵進場入座。

勝者組的比賽已經結束,主持人也跟著倒班。

這場的主持俞時看著眼熟,一開口,主持詞一股熟悉的味道,俞時才認出來,這是之前打海大時的那位主持。

“熟悉我們比賽的朋友可能已經注意到了,今天我們梁大的隊伍少了一個眼熟的人,不知是什麼原因啊,不過我希望梁州大學辯論隊可以發揮出自己的實力。下麵我來為大家介紹今天參賽的兩支隊伍……”

還是一如既往的幽默風趣,俞時耳裡聽著,把鋼筆握在手裡把玩。

這支筆是高中時獲得的獎品,全校獨有兩支,這學期看著路申言拿出來時,他還不屑地咂舌,那時候俞時也沒想到,後麵還會有他翻箱倒櫃地找筆的時候。

不過他的那支怎麼也找不到了,路申言的這支就是他今天的護身符。

他鄭重地蓋上筆帽。把它放在手邊,結果趙小媛的話筒,起身自我介紹。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正方s…四辯俞時代表梁州大學辯論隊向各位問好。”

一躬畢,俞時微微吐舌。

差點脫口而出三辯了。

秦真開了個好頭,立論和攻辯兩個環節都很順利,攻辯小結之後綏大叫了暫停,李教練也囑咐了俞時幾句,把剩下的時間都給了俞時和趙小媛商量對策。

此前比賽裡,自由辯時主要是俞時和路申言兩人挑大梁,趙小媛發言很少,所以這次主要也還是俞時為主,趙小媛為輔,記錄自由辯時的關鍵點,方便俞時寫結辯稿。

三分鐘很快過去,俞時重又回到場上,兩輪沒發言的俞時現在鬥誌昂揚,準備好了要逐一擊破。

開始計時時俞時就站了起來:“我想請問對方辯友,您方從始至終強調的對生命的尊重就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人被動自殺,更不能接受所謂的幫助自殺,認為這是一種褻瀆,但是您方真的有從病人的角度去思考過這個問題嗎?對於病人來說這真的叫自殺嗎?”

對方也不甘示弱:“主動放棄生命權利的行為無論是好是壞無論目的,都叫自殺,您方堅持的觀點是尊重生命就是要有尊嚴的活著,那我想請問,一個絕症病人怎麼就沒有尊嚴了呢?我們是剝奪了他的尊嚴嗎?您在有這種想法的時候,難道不正是一種來自於健康人的歧視嗎?患病有罪論才是對生命的褻瀆。”

“首先我方並不讚同您方剛才提到的所謂患病有罪,更不會歧視任何一個絕症病人,而是會積極的為他提供幫助。我想您方並不了解一個前行無路的必死之人,在承受這樣的絕望之下,仍然每天無休無止的被病痛折磨著本就殘破的身體,會是怎樣的心理狀態。如果您不幸感受到了,您方將無比的認可我方的觀點。”

俞時清了清嗓子,果斷坐下。

“就算如此,即便有一天我真的不幸經曆,我仍然也會堅強的活著,活到我生命的最後一秒,活到我自然地死去,這才叫生命的尊嚴。”對方三辯據理力爭。

“我很敬佩您的勇氣,不過我們來設想一下這樣一個情景,一個20歲的花季少女正處在一生中最美的年華,卻因為疾病的折磨失去了最美的相貌和軀體,然而再多的醫療方法都無法拯救她所剩無幾的生命,再者,一個中年的健康男人,被意外永遠奪走了直立行走的能力,包括他作為男人的權利,而厄運偏挑苦命人,他又罹患絕症,他活著的每一天,除了恥辱就是痛苦,完全沒有任何希望,因為無論怎樣他都無法活下去,而剩下的短暫的時光裡,他隻擁有無儘的痛苦。”

俞時突然想到夢裡那雙枯黃的手,聲音有些哽咽:“你認為你會樂觀的活,是因為你並沒有經曆過,就像一個生活富足的人認為就算他窮他也會很好的接受。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隻是一個旁觀者,用旁觀者的姿態去思考當事人,世界上永遠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俞時坐了下去,時間不剩下多少,全部交給了趙小媛。

他打開鋼筆筆帽,在手卡上落筆。

俞時在情緒之中,寫得很快,筆尖摩擦過白紙,狠勁兒要把紙裁開。

對方的結辯中規中矩,俞時邊聽邊檢查自己還有沒有遺漏,確認無誤,在計時器開始時拿過話筒。

“………….這讓我想到了前段時間網絡上很火的一個話題,如何才能做好一個旁觀者。這個話題很奇怪,奇怪在哪裡呢?他讓我重新認識了一個詞彙,叫做邊界感。”

“我們總是有意無意的想要把自己的意識強加給彆人,於是在生活裡我們總是能聽到這樣的話:你應該堅強,你應該努力,你應該再堅持一下,以至於我們在麵對一個在無望的儘頭徘徊的人時,總是下意識習慣性地想要告訴他,你應該繼續活下去。但我們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我們沒有體會過那種無法挽回的滅頂的悲慟,沒有感受過走過千難萬難後仍舊無果的無力,也沒有經曆過一段脆弱苦澀而難以維係的感情,我們如何去讓正在經受者輕描淡寫的去做我們口中所說的堅強、努力、堅持呢?我們可能永遠都無法體會那種痛苦,那種沒日沒夜被病痛、被心魔侵噬的折磨,卻固執的認為早已不成人形的病人應該繼續活下去,隻有活著才是對生命最好的演繹。”

俞時眼前,是路申言埋在床邊的頭,是他遭亂的頭發,是他哭紅了的眼睛,和病床上靠呼吸機苟延殘喘,活活從昏迷中疼醒無數次的老人。

他呼出一口氣,竭力穩住因為心疼而有些抖的聲音。

“在我們這樣沉浸式的表達中,我們忘了,我們至始至終隻是旁觀者,和病人之間永遠都有一道邊緣清晰的分界線。分界線這邊樂觀的活是永恒的主旋律,而分界線那邊,勇敢的選擇死亡才是對生命的尊嚴最好的詮釋。至於其他的,無論是因為心疼而想讓仍然有生存欲望的病人選擇安樂死,又或者是因為不舍而讓被痛苦折磨想要有尊嚴的死去的病人選擇繼續治療,都不算給生命以尊重。”

俞時有了很強的代入感,好像正在經受折磨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他目光從在場所有人身上掃過,而後輕聲一笑,把要破土而出的哭腔遮過去。

“今天的辯題說到這裡,大家都有一定的感觸。到底什麼才是對生命的尊重是個難以用隻言片語談論的話題,但我想,如果一定要有一個標準去衡量,那就是以旁觀者的姿態容允每一個人對於尊嚴的渴求。”

俞時擦下從眼眶中低落的眼淚,敬重的向台下評委和對手鞠躬。

下了場,李教練給了他一個擁抱,安撫一般在他後背拍了兩下。

“俞時,做得好,做得好。”

俞時吸了一下鼻子,點頭。

等李教練鬆開胳膊,他火箭一樣飛奔到休息室,從包裡掏出手機。

開機的時候俞時心臟要跳出來似的,慌張不安。

剛剛結辯的時候他的眼皮一直跳,總怕出什麼事。

微信上方的小圓圈轉了許久,才彈出一個鮮紅的未讀。

俞時甚至不用點開,路申言那隻三花貓的頭像旁邊,灰色的小字比那個紅色的點還要醒目。

-外婆走了

發自上午10點31分。

半小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