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 如果外婆尚在人世,估計很難接受……(2 / 2)

爆冷 遊魚捺 4307 字 1個月前

俞時了然,眼前的燈變成了紅色,他伸出一隻手掌放到路申言麵前。

“路哥,”他語氣神秘:“你信不信我手上有一隻小鬆鼠?”

路申言眼神一變,看向俞時的眼睛充滿訝異:“什麼破梗?”

“你彆管了,你就說你信不信。”

“不信,你手裡的鬆鼠現在已經爬到我方向盤上來了,”路申言拇指和食指一捏,從方向盤上拎出一團空氣,還揚起下巴示意:“你看。”

這回換俞時黑臉,兩手一攤,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車載廣播正在播報晨間新聞,西環高架又堵了二十分鐘,播音員語氣輕快,和窗外的雨格格不入。

車廂稍微有些悶,俞時把窗戶開了一條縫。

又一個紅燈過不去,路申言將將好卡在停車線內。

“一直想帶你見見她老人家,沒想到最後是以這樣的方式,”路申言打破靜默,夾在細雨聲中淡淡:“挺遺憾的。”

俞時反應的倒快:“換個角度想,如果外婆尚在人世,估計很難接受一個男孫媳吧,所以,還好沒給她一個驚嚇。”

俞時說這話時多少有些不舒服,語氣不自覺低落下來。

路申言卻搖搖頭:“我給她看過我們的照片,她說很喜歡你。”

說完,伸手換了個廣播頻道,周傑倫的嗓音乍然流出。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音量被調大,應景的很。

*

他們到時,親戚們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碑上的刻字粗礪深邃,顏色卻還是新的,不像其他斑駁的陳色已然模糊不清,隻剩下深刻的凹痕。

佇立的黑色身影在遠上的青草地中隱匿,眼前朦朧著的是飄渺的雨霧,雲靄也模糊不清。

這種強烈的對比度往往伴隨著衝擊力。

俞時也是在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什麼叫“離世”。

俞時小時候特彆害怕“死亡”這個詞,隻要聽到就會大叫,文黎每每想對俞時進行死亡教育都會因為他的眼淚而被迫中止。

死亡,就是再也見不到了,就算大聲呼喊他的名字也永遠不會有回應了,隻剩下……

刻在碑上的名姓,不會動的照片,還有生者的記憶。

與其說是怕死,不如說是怕痛苦。

他記得訓練時曾經看過一場比賽,辯題是“生離和死彆哪個更加容易讓人接受”。

而生活哪裡會像辯題一樣明晰,生離和死彆,無論哪一種都會讓人心痛。

所以俞時會怕。

他會在聽到相關字眼時捂住耳朵問文黎:“媽媽你也會死嗎?”也會在聽到答案後哭鬨,會在生日時許願爸爸媽媽長命百歲……

哪怕是現在的俞時也依然在怕。

不知道路申言怕不怕。

俞時正出神,手驀地被牽住,是路申言拉他到碑前跪下敬酒。

身後親戚們有些在竊竊私語,有些在看戲,俞時感覺得到,他想回頭,卻被路申言扯了下手指。

“外婆,他就是俞時,我之前講過的。”

路申言端起玻璃杯:“您可以放心了。”

烈酒灑在膝前,濃鬱的撲向俞時的鼻息。

葬禮幾近尾聲,外圍的賓客散了大半,碑前隻剩下至親。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收拾了殘餘,朝俞時他們走過來。

剛到的時候路申言向俞時一一介紹過,他記得這位是路申言的大舅母。

俞時心裡有些緊張,斂了表情,向大舅母點頭致意。

“小路啊,以後你可要多照應你媽媽,”大舅母把手中的紙巾裝進口袋,語重心長。

路申言點頭。

大舅母誇了句“好孩子”,轉向俞時。

“這位是哪個親戚家的孩子?看著眼生。”

俞時被問的措手不及,他眨了眨眼,轉頭向路申言求救。

“舅媽,他是…”

“嫂子,這是我小兒子,”蘇小春開口道,抬手扶上俞時的肩膀:“小俞啊,這是大舅媽。”

俞時受寵若驚,鬆開咬緊的嘴唇發愣,半晌,被路申言戳了下胳膊,才緩緩開口叫人。

“這孩子生的真好看,”大舅母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眼睛掃過俞時和路申言兩人時帶著些探尋,似乎在好奇這位跟著給外婆敬酒的年輕人。

“嫂子,你快去看看我哥吧,”蘇小春有些擔心的看著墓碑前跪坐不起的男人,男人已至中年,腦後的頭發白了一片。

俞時記得路申言提過,外公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

大舅母離開的背影變成黑色的一點,逐漸融化在草長鶯飛的煙雨三月。

父母去,人生隻剩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