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路申言,路申言卻說秦真一下車就走了。
不對勁。
俞時腦子裡轉著,跟著路申言往宿舍方向走。
路上俞時給秦真發了條消息,撒了個謊,說自己沒帶門卡,變著法地打聽他回沒回宿舍。
發了信息過去卻沒動靜,直到俞時和路申言在樓下喂了好一會兒大橘貓才收到回信。
簡單明了兩個字:回了。
多麼冷漠的兩個字,多麼有情緒化的兩個字。
俞時看了這兩個字足足半分鐘,嘗試著琢磨出其他的意思來。
“彆看了,兩個字也開不了花,”路申言摸了一把橘貓的頭:“不如現在就上樓問問。”
俞時轉而盯向路申言的臉,從眉毛到嘴角,一絲一毫的細微動作都不放過。
路申言神色如常,隻低頭摸那隻趴他膝蓋上舒服到哼哼的肥貓。
“你沒吃醋吧?”俞時問的小心。
路申言抬頭,好像在看傻子:“兩個0,我吃什麼醋?”
哼哼,俞時從鼻子裡哼出聲來,臉上僵硬的微笑不言而喻。
這波aoe算是拉滿了,侮辱性極強。
路申言撲哧一聲笑出來,用摸了貓的手往俞時頭發上揉,被俞時一個靈巧的閃現躲開:“逗你的,我回宿舍等你去吃串串。”
俞時半信半疑,又放心不下樓上反常的室友,把手機放進口袋:“那你彆再聽《外婆橋》了,聽點開心的,《好日子》《好運來》…《恭喜發財》什麼的。”
路申言擺擺手,讓他快去。
*
俞時敲開宿舍門,頂燈黑著,滿屋裡隻開了秦真桌上的一盞小燈。
宿舍長他們都沒回來,說是有約會,晚上不用留門了。
秦真開了門又回到桌前坐著,電腦也沒開,手機也熄了屏,擱在桌麵上當擺件兒。
俞時瞬間有些壓抑,拉過轉椅坐下,第一次在自己的空間裡有些局促。
“你怎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和路申言出去玩兒,”半晌,倒是秦真先開口。
“說了沒帶門卡,半夜回來敲門你還不得殺了我獻祭給睡神?”俞時開玩笑。
“彆貧了,”秦真轉過椅子,朝向俞時:“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了?”
俞時眉毛一挑:“喲,你還真了解我,一下就被看穿了。”
秦真少有的沒搭話。
“其實也沒什麼,說出來你肯定覺得我矯情,”秦真話說一半停住了,抬頭看了看俞時隱匿在昏暗處的眼睛:“就是挺羨慕你的。”
俞時有些不明白。
秦真繼續道:“我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到像你這麼勇敢。”
他愣了下,生怕俞時誤會似的,連忙補充道:“沒彆的意思啊,你是我在這個學校裡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你彆多想。”
“我沒多想,”俞時放輕了語調,極力壓製住心裡的喜悅:“你也一樣,是我在這個學校裡最好的哥們兒。”
俞時有些羞於表達真心,他拿過桌上喝了一半的烏龍茶吞了一口,話鋒一轉:“你剛說,一輩子都不會這麼勇敢,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我和石學長的事情吧?”秦真說的小聲,俞時隻好用力去聽:“如果你不問,我可能直到未來某一天分開,都不會跟任何人講我和他的關係,哪怕我真的很喜歡他。”
“更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告訴所有人,我是….”
秦真聲音一哽,下麵的詞全數咽回了肚子裡。
嘴裡烏龍茶的後味返了上來,舌上有些苦。
俞時生理性地皺起眉,又喝了一口,想把這股味道蓋下去。
“我也不是今天才覺得心裡不舒服,看到題目的那天我就有些….”秦真笑笑:“今天比賽時,崇師大說的每一句我都讚同,哪怕說我們是異類……雖然我心裡不這麼認為,但我們都是不會有結果的。”
“一定要有個結果嗎?什麼才是結果?那個紅本子就是結果嗎?”俞時反問:“你問結果,是因為你正在路上,可你走的路已經是一個結果了。”
“沒有路是有儘頭的,哪怕是丁字路口,也總有一個方向是屬於你的直行。”
“而且,我也沒你想的那麼勇敢,今天的脫口而出隻是一時衝動,現在的我才是一個爛攤子,”俞時歎氣:“我根本沒辦法交代。”
“啊,我以為…”秦真有些驚訝:“你父母都知道了,你才那樣說的….”
俞時苦笑。
他爸媽要是知道就好了,這話一出,他也不用提心吊膽地生怕下一秒就要挨板子。
“不過秦真,我知道這輩子我就這樣了,怕也沒用,怕我也改不了了,也不用改,”俞時聳肩:“我又沒錯。”
“既然喜歡,就和他好好在一起,你也不是為了給彆人看才喜歡他的,更不是為了結婚,不說就不說唄,勇氣這東西,梁靜茹才有吧?”
“再說了,同性戀是什麼身份標簽嗎?非要打個標才能談戀愛?”俞時說得來了勁兒:“又不是豬肉出廠。”
秦真在輕輕地笑,俞時聽見了。
他鬆了口氣:“晚上叫上石學長一起去吃夜宵?小食堂的冷鍋串串我饞了好幾天了。”
“嗯,”秦真應聲。
俞時起身開了頂燈,突然亮起來的房間乍然撞進他眼睛,刺得他眯了眯眼睛。
他摸出手機,正準備給路申言彙報工作,手裡的機器卻突然震動起來。
“老媽”二字黑底白字,清清楚楚。
俞時心裡“咯噔”一下,指尖顫顫巍巍按下接聽。
“秒子?明晚有時間嗎?”電話裡文黎聲線溫柔帶著笑意:“回家吃個飯?媽媽親自下廚。”
俞時起了一背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