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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隊伍,是走不遠的。”
陳巍的話在俞時耳邊響了一遍又一遍。
這樣的隊伍?
俞時推開休息室的門,小媛正和秦真擠在一起吃一包薯片,旁邊擺著石學長剛送來的牛肉餅。
“過來吃!再晚一點回來,恐怕渣渣都沒得了,”趙小媛一邊招呼一邊從秦真手下搶完整的薯片。
“給給給,都給你,我吃牛肉餅,”秦真把還剩下大半包的薯片往小媛懷裡一堆,拎起桌上的塑料袋。
“喝嗎?我剛泡的。”
俞時正看熱鬨,路申言從身後捧著一杯熱茶,還沒到俞時嘴邊,香氣就已經先到了。
俞時接過杯子,濃鬱的普洱,口乾舌燥地喋喋不休一下午,喝下去一口正解渴。
“哪搞來的,這茶真不錯,”俞時咂摸著。
路申言道:“從外婆家拿回來的,是好東西。”
俞時停了狼吞虎咽的嘴,慌忙著細細品味,被路申言拍了下後腦勺:“彆品了,解渴要緊。”
他剛仰起杯子喝水,身後的門突然開了,對著牆就是一聲悶響。
俞時手一抖,杯子裡的茶水順著杯沿就往下淌,潑了俞時一領口。
“臥槽,”俞時拿開杯子,忙躬下身子:“我今天他媽和門有仇吧!一個兩個的!”
“和誰有仇?”李教練幾步走到他身邊,抽了幾張紙往俞時手裡一塞:“我看你是和我有仇吧!”
“俞時啊俞時,你一語驚四座啊你!你想過你這麼衝動的後果嗎?會有什麼影響你知道嗎?一個小屁孩,談什麼情啊愛啊的,你真的是!我都不想說你!”
俞時擦著衣領,垂著頭,聲音仿若細蠅:“我知道錯了,如果我沒控製好,很有可能引起評委反感,甚至給了對方很大的把柄,也間接的讓我方的辯詞降低說服力,我還讓你在前女友麵前丟了人….”
李教練一懵。
“誰跟你說這些啊,我是說,你當眾說出你是同性戀,這可是現場直播!嘴長在彆人身上,流言傷人,傷的都是你自己!你想過沒有?輿論會怎樣,彆人會怎樣看你?”
說著,李教練歎了口氣。
俞時愣在原地,都忘了眨眼睛。
李教練剛剛罵我,就是因為這樣嗎……
“教練…”
“你以為我會說你什麼?小兔崽子,”李教練擰開手裡的礦泉水瓶,猛灌了一口。
俞時又看了眼沙發上搶吃的的秦真和小媛。
路申言正拿紙巾握住他的領口,紙巾換了一張又一張,李教練不知是氣的還是天生怕熱,捏著A4紙扇風。
還在意什麼呢?彆人怎麼看俞時不在乎。
就算無數雙眼睛會望向他,他也有不是“這樣的隊伍”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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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時想不到,他們贏在“勇敢。”
回學校的路上,俞時把評委那句評價反反複複念叨了百八十遍。
路申言被磨的耳朵起繭,從包裡掏出耳機把耳朵塞的嚴絲合縫,頭往旁邊一歪,佯裝補覺。
“莫名其妙,”俞時見狀,偏要呲他一嘴:“什麼歌這麼好聽?”
連我說話都不想聽了?
“你要聽?”
路申言睜開眼,摘下一隻耳機,往俞時眼前一放。
俞時也不矯情推脫,接過去就往自己耳朵裡放,結果一點響動都沒有。
他樂了:“逗我玩兒呢?”
他聲調高了些,話音落了才想起來身邊還坐著個習慣性上車就睡覺的秦真,俞時轉頭一看,那孩子正腦袋抵在玻璃上,戴著耳機跟石學長聊天,根本沒工夫在意他。
俞時喊了幾聲秦真的名字,對方都不為所動。
“媛媛,你有沒有覺得秦真今天有點不對勁?”
趙小媛不知在副駕駛座上看什麼,好一會才扭過頭來往秦真那邊望:“他今天一早就這樣了,不知道怎麼了。”
“好吧,”俞時沒再深究,從路申言手裡抽出他的手機,把耳機裡正放著《外婆橋》的藍牙斷開,又連到俞時自己手機上:“聽我的歌單,你那都是什麼emo神曲啊。”
在梁城區中心商圈吃了頓飯,再上車時已經接近黃昏。
正是晚高峰的時間,前方斑馬線走出一長串手拉著手,頭戴小紅帽的小學生,舉旗的老師伸手示意車輛避讓,走的緩慢。
一個小孩掉在隊伍最後麵,胖胖的身體走路時同手同腳,被交警牽著送到路對麵。
俞時小時候就住在他念的小學的旁邊一條巷子裡,根本不用過馬路,也沒見過這些花裡胡哨的顯眼的馬甲小帽子。
路申言小學是在升州念的,應該也沒見過這些。
他看的新鮮,拉著路申言往窗外看。
李教練把他們送到學校門口,降下駕駛座的窗戶伸出一條胳膊來,熄了火,拔下鑰匙在手裡拋了兩下。
“真不開?”
俞時看了眼路申言的臉色,訕訕搖手:“不了教練,我也沒那麼多時間出去玩。”
“行,那你們快回去吧,”教練重新發動車子,耳邊都是發動機的轟鳴:“想過癮就給我打電話,走了!”
改裝過後的硬漢悍馬一個油門消失在校門口,俞時有些失落,長長歎出一口氣,望著遠處的十字路口,眼一眨也不眨地對著手邊的空氣說話。
“秦真,晚上跟我們一起去吃夜宵嗎?小食堂的那個冷鍋串…”
換做平時秦真早就歡呼雀躍著答應了,這會兒身邊安靜地很荒謬,俞時往旁邊一抓,才發現身旁早就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