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又中計了？

不過目前還沒有崩塌的跡象，路申言在腦內梳理了一下大概思路，想了幾個合理的圓場方案。

他小幅度的動了動手肘，碰在俞時胳膊上。

俞時全然不在意他的小動作，拿起話筒就要反駁：“好的對方辯友，那我想請問你，為什麼醫生在麵對一個無藥可醫的病人時仍然要選擇全力救治，律師在接手一個必將會受到刑責的案子時還要儘力地去做減刑辯護甚至是無罪辯護，你明知考試不會上岸還依舊要去考上一場，又或者說，你明知你的戀愛不會有結果為什麼還要堅持著繼續在一起？是為了改變所謂的什麼結果嗎？並不是，這些結果既定，我們能做的隻能是努力，儘力，完成最後一程，而不是選擇聽天由命，接受結果。”

“你所謂的最後一程，很多時候都是無可奈何之舉，醫生真的想救嗎？律師真的想爭取減刑嗎？你真的會維係著堅持一段感情嗎？並不是，在一個消極的結果麵前，所有的過程都夾雜著無奈，而能讓過程變得有意義的隻能是一個有希望的結果。就像你知道今天的你必然會輸，你還會竭儘全力的想要贏過我嗎？”

齊文贇接著俞時的話往下講。

他有些奇怪，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在同一個坑裡跌倒兩次。

經過上一次的自投羅網，原以為這個小孩會學的聰明一些，沒想到還是這樣蒙著頭往前撞。

路申言攥緊了手中的手卡，有些硬度的卡紙皺了一片。

俞時，拜托，清醒一點。

他看了眼已經站起的俞時，那人隻微笑著，把話筒舉到嘴邊。

“我會。”

俞時的眼睛裡沒有了迷茫，也沒了剛剛橫衝直撞的生猛，他堅定地看向微抬著頭也看向他的齊文贇：“不是因為有希望的結果才讓過程有了意義，而是有了過程結果才更佳生動，結果才成了有意義的結果。無論結果如何，此前為了結果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真實所感受，是人類存在的意義，是生命活躍的符號。”

“人生不應該被結果所度量，不應該用結果給某人打上符號，他是狀元，他是首富，沒有這些頭銜的人們就不重要了嗎？他們努力生活的全過程就不重要了嗎？”

“非也，哪怕最終得不到想要的結果，他們也在堅持著。”

“可是人做事總會想要有一個結果，不然為什麼要去做呢？如果一開始就無所謂結果，那麼很多事就不會開始。所有人都是在求發財，求學業高升，求婚姻圓滿，你見過有人求學習認真的嗎？”高天道。

正方時間隻剩下7秒鐘，俞時看了一眼計時器，拿起話筒語速飆快：“過程是人實打實能做到的，能做到的事情何須求神明？正是因為結果無法把控，人們才會更加願意去付出去努力，去重視過程，去感受通往結果的路上的一切艱難險阻。”

“比起對於結果的執念，如何去更加有意義。哪怕今天輸給你們，這場比賽更多的意義在於我們是如何被你們打敗的，萬一贏了，有趣的也是我們是如何打敗你們的，觀眾看的也是這些。”

“結果固然重要，但我更想樂在其中。”

全場靜了一瞬。

俞時心裡忽的一下漏跳了一拍。

我說錯話了？

下一秒，台下響起一聲清脆的鼓掌，在萬籟俱寂的時刻格外明顯。

之後，是響雷般的歡呼，鼓點一樣炸起的掌聲，是來自千人的認可和讚許。

能在台上直言會輸給對手的人不多，能看淡輸贏的人更少。

坦誠與果決。

就像那句話，用真心就可以。

俞時放下話筒時時間隻剩下三秒鐘，他把話筒給了小媛做最後總結，之後便保持著上場時的微笑麵孔聽齊文贇在最後7秒的時間裡打完他作為海大校隊辯手的最後一場辯論賽。

他倒是麵不改色，似乎沒想到他的小粉絲今天會這麼淡定。

俞時坐下的那一刻，他才恍惚明白過來，他們中了計中計。

輕敵是大忌，可他們偏偏忘了。

路申言寫完結辯稿，在趙小媛最後語速飛快的總結裡落筆。

他扭頭去看俞時，毫不避諱。

俞時，那個老師眼裡的小炮子，跟在他身邊挑事的傻小子，好像真的要長大了。

梁大辯論隊在這屆青茂杯的所有比賽以路申言最後的一句“人生是旅途，不要為了到達終點而忘記沿途的美麗”中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下了場，俞時始終不敢去看隊友們，閃避著走位，最後被教練按著頭回到休息室，直麵三雙帶著哀怨的審視的眼睛。

“說說吧，怎麼回事，”路申言一馬當先，率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