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0，鬨鐘響了。

肖晴睜開一隻還對不準焦的眼睛，找到鬨鐘拍掉。

今天上、下午各有一個麵試。是肖晴特意和麵試公司約的時間，這樣她隻需要和單位請一天假就可以了。麵試的西服套裙是昨天和媽媽去商場買的。這次買衣服讓肖晴深刻領悟到，兩代人的審美是不能湊在一起買衣服的，因為自己看中的，和對方覺得有毒的往往是同一件。

沒有早飯，媽媽早就去學校了。肖晴從冰箱裡翻出麵包啃了幾口，拎上包出門。

在地鐵上，肖晴想，隻要天還沒塌下來，該乾什麼乾什麼。那要是天塌了呢？那就看看自己死沒死，萬一沒死，趕緊撣掉身上的土，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周六的那個見麵很奇葩，但是那又怎麼樣呢？麵試是一定要去的。天塌下來也要去。不僅要去，還要遮掉兩個黑眼圈，打扮得精神乾練地去。

陳之劍前無古人（怕也沒有來者）的提議，就是給一個尚未出世的、不知男女的、同父異母的受／精／卵貸款買房子的提議，肖晴拒絕了。但是很不幸的，她怎麼拒絕的、拒絕之後陳之劍說了什麼、她是怎麼回到家的，到家以後又如何，這後半段就與十二年前院子門口那一段相同，又是模糊一片。對此肖晴簡直氣得要死，她懷疑自己腦子裡是不是有個類似保險絲的玩意，當大腦懷疑自己要過載的時候，保險絲自動斷開，之後的事情就“跳閘”了。

肖晴又不止一次地努力回憶過這一段，想知道自己回絕得有沒有很義正詞嚴，但腦子裡從來都隻有一片霧蒙蒙的空白。

肖晴提前半小時到了麵試的地方，三環邊上的一個寫字樓。肖晴現在這個單位是中專畢業之後找的，她在裡麵做前台，一個月2000塊薪水。工作不累，但是公司不太正規，社保都沒有，還偶爾拖欠工資，攢兩個月一起發。肖晴就逐漸起了跳槽的心思。

媽媽對於她剛上班幾個月就要換工作這個事很不放心，反複強調找到一個單位就應該好好乾，不要一山望著一山高。肖晴理解媽媽的顧慮，她這一生都在一所中學當老師，從比學生大不了幾歲的“小肖老師”，到如今開家長會的時候，坐著的家長正是她帶過三年的學生。而且據肖老師回憶，這個如今指手畫腳的爹，當初還不如兒子的學習好。媽媽的思想保守很正常，而且媽媽越是擔心，肖晴越是急於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來打消她的顧慮。小女孩長大了，已經到了可以撐起這個家的時候了。

今天麵試的職位是總經理秘書，一聽就很高大上，肖晴也很重視，不然不會特意去買衣服。從有幾個月工作經驗的前台小姐到總經理秘書，這是多麼大的一個跨越。

公司在8層，前台也有個女孩，肖晴上前說明自己是來麵試的，女孩讓她坐在會議室稍等，告訴她張總一會兒過來，然後就帶上門出去了。

肖晴有點緊張，整整自己的衣服，借著手機的黑屏捋了捋頭發簾，把兩份簡曆和筆端端正正地擺在會議桌上。

門開了，肖晴趕緊站起來。張總是個中年男人，不高，戴眼鏡，微胖。他坐會議桌對麵，讓肖晴也坐。肖晴在坐下前雙手把一份簡曆給總經理遞了過去。其實那上頭除了個人信息真沒什麼可看的，剛畢業幾個月的學計算機的中專生，能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履曆？

張總也確實沒在簡曆上浪費時間，大概問了肖晴的一些家庭情況。肖晴隱瞞了自己父母離婚的情況，隻說雙方都是老師。張總接著問她能不能接受出差？

參加工作之前，肖晴隻在初中跟著媽媽學校組織的教師旅行團出去過一趟，去的是北戴河。景點是個好景點。但是有幸和教自己的物理、語文、地理、數學等各科老師同遊，這樣的“玩”，肖晴也不知道玩的是景點，還是自己了。因此後來再逢這種“機緣”，肖晴直接把自己“打包”送回姥姥家，並遙祝敬愛的各位老師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