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哥，這道題怎麼做啊？我算好久，選兩個兩個都錯。”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年輕俊秀的老師抬起頭。

剃著小平頭，穿著深黑色校服的學生從門口溜進來，把題目遞給顧懷川，滿臉的生無可戀 。

“我覺得這道題不愛我......”

顧懷川看了看題，聽到這話險些氣笑，“題不愛你？換我我也不愛，講了多少遍？” 他把旁邊的大本練習冊拿過來，嘩啦啦地翻。

還沒等他翻到，在一旁看著題的學生突然怪叫一聲。

“啊！我知道了，這個數應該代到裡麵去，然後......”聲音越來越小。

顧懷川停下翻書，無語地扶了扶額。

學生自知理虧，笑嘻嘻地說了聲“謝謝顧哥”轉身就跑，剛靠近辦公室門口就嘰嘰喳喳響起了一片。

“怎麼樣？問到沒有？”

“滾滾滾，丟臉丟了個大的，我給你說......”

聲音遠去，顧懷川摘下眼鏡，長歎一聲，陽光躍進辦公室，照在桌上玻璃製的銘牌上，“顧懷川 高2015級三班班主任”幾個字閃閃發光。

空調馬力全開，嗡嗡地響，窗外蟬鳴此起彼伏，不知疲倦，麻糖一樣纏住人的耳朵。

令人懷戀的校園盛夏。

顧懷川看向門外，他這個位置相當不錯，坐在位置上就可以看到他的班級。坐在門口的學生嘻嘻哈哈，不知道跟後排的同學說著什麼，轟然那一片都開始喪心病狂地大笑。

綁著高馬尾的女生在講台上高聲說話，顧懷川猜是在說下周遠動會的事。

猴崽子們蠢蠢欲動半個學期，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瘋。果不其然，高馬尾女生剛說完，全班轟然歡呼。

班上開始熱烈討論。

“男子800米誰來？”

“喬哥當仁不讓哈哈哈哈哈！”

“你媽！胡博遠肯定第一個上啊！”

吵吵嚷嚷，熱熱鬨鬨，雞飛狗跳，你追我趕，嬉嬉笑笑。

顧懷川看著他們，笑不出來。

這群今年剛滿15歲的孩子，將在兩年後，在高考的前一個月帶著夢想與忐忑永遠沉睡。

這個念頭一起，顧懷川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自覺的發抖。

這具身體承受不住這個想法。

顧懷川起身，走向教室，裡麵的人看見他笑得更大聲。

“顧哥！”

顧懷川笑著應了一聲。

“選完沒啊？項目這麼多，不準坐冷板凳，積極參與起來，參與有獎！”

“哦哦哦哦哦哦！”

“顧哥威武！”

“我要皮膚！”

混進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全班再一次哈哈大笑。

顧懷川笑罵回去，“我看你像個皮膚。”

氣氛逐漸熱烈，起哄聲此起彼伏。班長盧錦欣拿著一遝報名表遞給他，高馬尾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颯爽的弧線。

“顧哥，全在這兒了。”

顧懷川點點頭，“辛苦。”接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顧哥，有個事，800米報的人太多了，選不出來。”盧錦欣想了想，開口道。

“讓他們石頭剪刀布，輸的去。”顧懷川想也不想地開口。

“哈哈哈哈哈，好的顧哥，沒問題顧哥。”

盧錦欣蹦出辦公室，衝著教室大喊，“顧哥說了，石頭剪刀布！快點快點，胡博遠，喬良樹，張懷仁幾個出來！”

五個人石頭剪刀布，半個班出來看熱鬨。

顧懷川也溜溜達達地溜過去看。

“贏了！....艸？搞什麼？輸的去？”第一局出局的男生傻了眼。

顧懷川走過去拍了他腦瓜子一下。

“你艸誰？”

男生轉過頭，看見是他，嬉皮笑臉地求饒。

“顧哥我錯了，這次當沒聽見成不？”

“下次還說不？”

“那肯定啊哈哈哈哈”男生說完腳底抹油飛也似的跑了。

顧懷川深覺自己毫無半點老師威嚴。

於是他又溜達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不怎麼寬敞的工作台上堆滿了作業，前麵的擋板貼滿了注意事項和上課課程表，甚至還有一份結婚請帖。

估計是哪個同事看他不在順手貼在那兒的吧。

顧懷川掏出筆記本，調出一個名為“胡博遠”的文檔，噠噠噠往上添內容。

“粗心大意，基本知識點掌握不牢，函數是重災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