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舒一覺醒來,伸了個懶腰,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昨天還沒問出莊羽的死因來,就被武明熙那邊結束聊天了。
不過沒關係,昨天她還想知道原因,今天已經不關心了。
是武明熙,是封肆封岐,是醫院的劣質呼吸器,都無所謂了。
人的好奇心是有節點的,錯過了那個時間,就算武明熙現在打電話過來說要把凶手告訴她,她都有可能不想聽。
她從床上下來,趿拉著拖鞋,隨便從衣櫃裡扯出t恤和五分褲穿上,一邊打哈欠,一邊拎起昨晚放在桌子上的外賣盒走出臥室。
她的第一任廚師是淩星津,但是他鬨脾氣罷工了,她的第二任廚師是祝引玉派來的,祝引玉沒了之後,她就隻能自己點外賣吃了。
她不挑食,吃不吃、吃什麼都無所謂,就是外賣吃完了還要自己把垃圾扔掉,有點麻煩。
夏雨舒走出房門時順手抄起了客廳裡的垃圾袋,裡麵是她昨天啃剩下的蘋果核。
“差點把這個忘了……”她嘟囔兩句,突然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勁。
夏雨舒直起腰,狐疑地盯著客廳茶幾上擺放的水果盤,裡麵盛著葡萄橘子蘋果之類的水果,看起來每一顆都是果肉豐盈,很是新鮮。
可問題就出在這裡,她可不記得自己買過水果,擺盤就更不可能了,她這麼懶。
凝視水果盤一秒後,夏雨舒愉快地決定不再糾結,蘋果已經下肚了,她好好地活到了現在,既然沒有毒,那就沒必要在意是誰給的。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夏雨舒鎖好房門離開,按下電梯按鈕之後,電梯很快停在她的麵前,門打開露出了一張讓她意想不到的臉。
夏雨舒平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對方也沒有開口。
眼看電梯門又要關上,夏雨舒閃身進去,道:“你上次離開時,沒把我家的鑰匙放回去對吧?”
淩星津點頭。
夏雨舒瞥了一眼他手裡拎著的兩大塑料袋蔬菜肉食和零食,說:“你可以直接進去。”
淩星津看了她一下,轉身走出電梯,自始至終沒和她說一句話。
但看他的態度,顯然是求和來了,夏雨舒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他不是覺得她被調包了嗎?
也許是這個想法被當成bug給修複了,也可能是他自己想開了,也可能是他來臥薪嘗膽來了,試圖找到她與“原主”的不同之處。
不過這些都和她沒什麼關係,反正她的廚子又有人頂替上了,她不用再糾結點什麼外賣了。
夏雨舒趕在小區垃圾站點關門之前把垃圾扔掉,又在小區裡慢跑了幾圈,這才回家洗澡洗漱。
等她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淩星津已經把午飯做好了,擺在桌子上等她。
夏雨舒用毛巾揉著自己的頭發,看過去一眼,隨口問道:“要一起吃嗎?”
淩星津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就邀請他吃個飯而已,至於這麼受寵若驚嗎?
夏雨舒頭發很短,隨便揉兩下就已經乾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打理,所以她沒有回房間收拾一下再出來的意思,直接在餐桌邊坐了下來,把毛巾搭在椅子背上,耐心地又問了一遍:“要一起吃嗎?”
“你是在羞辱我嗎?”淩星津直視著她,目光隱痛。
在來之前他就下定了決心,他會去找她,會繼續為她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這看似是他向她示弱向她屈服,實則不是,是他主動地做出了選擇,他才是這段關係中占據主動權的那個。
因為他早就在心裡發誓,不會再和她說一句話。
可他沒想到,她為了逼他開口,居然連這麼齷齪的話都說得出來,還擺出一副茫然無辜的表情,仿佛她什麼都不知情!
夏雨舒沉思良久之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哦,我不是故意的。”
吃飯要張嘴,張嘴就會露出舌頭,哪怕是舊社會最廉價的站街男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官露出給彆人看。
明明所有男人出現在人前的時候都戴著口罩啊,夏雨舒想,她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個設定,卻沒有細想過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怪她在經過那些餐館時,從沒見過有男人在裡麵用餐。
***
夏雨舒吃完飯後,離開了家。
於霏雖然被強行安排了休假,但演技老師已經找好了,於霏不允許她放人家鴿子。
所以夏雨舒每天下午都要苦哈哈地去上課。
這一上就足足上了兩個多月,夏雨舒全程掛機,瘋狂點“戰鬥跳過”,點得手指發酸。
也就是電影正式開機了,於霏才同意結束她的演技課。
電影的名字叫《晝短苦夜長》,據說這個名字出自一個非常冷門的男詩人的詩句。搞得非常文藝,用夏雨舒的話說,就是那種一看就沒什麼票房的電影。
飾演主角的是一個有一頭銀發的老人,發絲短而雪白,覆在她黃褐色的皮膚上,恍若黃土地上的一層薄雪。
她大概70歲的樣子,戴著老花鏡,時不時把眼鏡取下,拿隨身的手帕擦擦眼淚,再將眼鏡戴上,溫靜地注視著紅色橫幅上印著的電影名字。
察覺到夏雨舒的目光,她道:“人老了,眼睛用多了,總會不自覺地流淚,要隨時備著手帕擦才行,在小輩麵前也太失禮了,讓你見笑了。”
說到這裡,她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倒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神情,坦然而從容。
她笑的時候,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在跟著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