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經狂歡節 傳承、創生、庇護(新增2……(2 / 2)

“說了這麼久,我都渴了,你要再來點果汁或者酒嗎?”

“要。”

她帶回來的飲料全是西瓜汁、櫻桃汁、紅葡萄酒,夏雨舒隨意拿了一瓶,透明瓶中的液體像月經一樣鮮紅。

人們認為飲下和經血相似的飲料,會給人類帶來旺盛的生命力。尤其是在狂歡日。

一個孩童從她麵前走過,手裡拿著一種紅色的圓餅,夏雨舒攔住她,伸手:“分我一半。”

“?”小孩不可置信地說,“你一個成年人要問我一個小孩要吃的?要不要臉?”

夏雨舒臉皮很厚:“那分我一小半。”

小孩:“……”

“看到那邊的桌子沒有?餅就在那上麵放著,自己有手的話就自己去拿!”

夏雨舒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裡有一排支起來的折疊篷,掛著兩個顯眼的紅燈籠,隨風搖曳,血紅色的燈籠散發著溫和的光,在黑夜中燙出一個洞。

非常好找。

她走過去,成功拿到了一個,咬了一口:“是肉餅啊。”

她本以為會是紅糖做的小甜餅。

“月經狂歡節上的所有餅都是用各種紅肉做成的,紅肉可以讓人更加健康,減緩痛經。在很久以前還很困苦的時候,人們隻有在月經狂歡節上才能肆意吃紅肉,想吃多少吃多少,後來生活好了……抱歉,我說太多了,你這塊是牛肉餅,不喜歡牛肉的話,我可以給你換成豬肉或者羊肉的。”

“我很喜歡,不過還是請再給我來兩塊豬羊肉的吧,我想要多嘗試一些新口味。”

大娘笑眯眯地把油紙包塞得鼓鼓囊囊,“不夠再來找大娘,不過也不能吃太多,那邊還有燒烤呢。”

夏雨舒就是從燒烤那邊走過來的,燒烤同樣是以紅肉為主,附贈一些熟了會變紅的蝦蟹。少見素食,但也有紅色甜椒、莧菜、紅心包菜。

全是紅的。

她掂了掂手中油紙包的分量,決定等吃完後再去燒烤區。

她咬著餅到處亂逛,途徑一個小展廳,真的很小,隻有兩個展櫃。

其中一個裡麵排列著有草木灰散出的月事帶、沾了血的月經巾、帶著尾巴的棉條、半滿的月經杯。

而另一個展櫃裡放著幾個做工精致的器官模型。

“卵子、月經、子宮,”夏雨舒挨個念出它們的名字,喃喃自語,“是一道完整的創生鏈條呢。”

也是人類一直都是崇拜的對象,在西方,有以這三者化身的神明,她們掌管著世間萬物,被稱為創世三神。

而在新周,這三者由五位神姥掌管。

——姚捷在給孩子們講故事時她也聽了幾句。

“是女宮,”姚捷不知何時出現在她旁邊,像一位嚴厲的教師一樣,毫不留情地揪出了她的錯誤,“你沒有認真聽我講的故事。”

“可你提到了‘子宮’,我聽到了。”夏雨舒抱怨。

“我提到的是人造子宮,因為它僅僅是被創造出來‘孕育後代’的容器,所以它被稱作‘子宮’,可你身體裡的那個不是容器。”

姚捷低頭看著展櫃裡的模型,耐心地說,“你剛剛說,這三者是創生鏈條,說得沒錯,但不止是這樣。它們化形而成的神明,分彆代表著傳承、創生、庇護。”

“當你母親四個月時,她還隻是一個你祖母卵子形成的胚胎時,你就已經存在於你母親的身體裡了——以一個卵細胞的形式。所以它代表著傳承。”

“當代發現,女宮是保護母體的,胎兒在任何容器裡都能存活,但隻有在女宮裡,母體才不會死,庇護女體,所以才叫‘女宮’。”

迎著夏雨舒看過來的眼神,姚捷笑了一下,她看起來像是完全不在乎夏雨舒冒犯她的事了,“在這三者之中,唯有月經是構建人與自然的橋梁,所以月經神是三位自然神。”

無論你痛還是不痛,恨她還是愛她,隻要腳踏土地,她都會在月亮潮汐影響下,不那麼準時地到來。

姚捷轉過頭,“我來找你是因為那邊在分烤肉,就差你一個。”

**

以前還是部落的時候,狩獵歸來的女人們也會在一起,由部落中最年長最有威望的族長將獵物切割分發。

時過境遷,狩獵演變為圈養,又變成流水線飼養,人們已不再缺乏肉食,也不再圍在一起等待分發食物,這種場景隻有在月經狂歡節上才會重演。

夏雨舒注意到,姚捷很喜歡小孩子,隻有當她麵對孩童時,才會剝離那層疏離內斂的外衣,露出溫和喜悅的笑容。

所以,當所有人都聚到一起時,她又理所當然地混跡到孩子堆裡了,還答應她們,要讓孩童第一個去領食物,而且都分到最大最好的那塊。

姒容喝了一大口酒,被冰涼的液體激得打了個牙顫,“孩子們本來就是要第一個去領食物的,她這話也就能哄哄年紀小、還不怎麼記事的小孩了。”

夏雨舒對於狂歡節表現得太過無知,看到什麼都要驚歎一下,那神態和小孩沒什麼區彆。

姚捷猜測她是在國外長大的,不了解國內狂歡節的流程。

所以她也得到了和孩子相同的待遇——當然,不是分到最大最好的烤肉——而是“姚捷講故事”。

現在姚捷跑了,這個任務自然落在了姒容身上。

姒容撓撓頭,糾結半天,最後隻是拍了拍夏雨舒的肩膀:“烤肉這個,嗯,以前還打獵的時候,分肉的時候,還要說出獵物數量的,不過現在不打獵了,還是有那個流程,嗯,不過是要說出這一年來任意一件,讓自己有成就感的事情,你懂的吧?”

夏雨舒當時就在想,那獵物少、收獲小、沒什麼成就的人會不會很尷尬?

會不會出現“我今年足足掙了一個億”“我比你強,兩個億”“我一百億”的情況。

是她多慮了,無論是“我今年升職加薪了”,還是“我今年長高了一厘米”,亦或者“我讀完了一本很厚的漫畫書”,都會得到中氣十足的讚賞,和一塊被烤得焦香流油的肉。

“剛剛有個人問我要餅吃,我沒給她!”

“好!敢於拒絕,你做得很棒!”

排在隊伍中的夏雨舒:“……”

給玩家留點麵子啊!她伸手要餅的時候可沒想到會有這一出!

輪到她的時候,她說:“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大聲點!沒給你飯吃嗎?難道你不為你想明白一件事驕傲?”負責分烤肉的是一個紅臉女人,嗓門很大,震耳朵,“年紀輕輕的,一點嬌氣都沒有!”

女喬為嬌,喬木高大粗壯,壽命長,四季常青,夏雨舒半蒙半猜,覺得她是嫌自己一點也不像個大女人。

之所以是“覺得”,是因為她沒敢問。

夏雨舒清了清嗓子,喊:“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好!就該這樣,這才像點樣子!”她手起刀落,乾脆地剁下一塊烤肉,放在夏雨舒的盤子裡,“一邊吃去!”

“欸,好嘞。”瞥見對方用嫌棄的眼神看她,夏雨舒立刻大聲重複一遍:“好嘞!”

她回到篝火旁邊坐下,吃著烤肉,聽彆人聊天。她們讚歎那個分烤肉的女士刀法利落,又提及她的母親是屠戶。

在以機械化切割為主的現在,這個行業已經沒人了,但技藝沒有失傳,她學到了母親的全部,並把它儘數施展在一年一度的狂歡節上。

“她是個很爽快的人。”一個鎮民說。

夏雨舒沒說話,但心裡是讚同的,她太過爽快,導致自己原本準備好的措辭全都沒了用處。

一年12個月,哪個月女人不來月經?為什麼狂歡節偏偏在秋末冬初?又滿是肉食?

在肉食匱乏的日子裡,月經狂歡節不僅僅是月經崇拜,更是為了“吃頓好的”,為接下來的長冬做準備。

這就是她剛才想通的事情,但對方沒問,她也沒說。

晚上九點鐘,在遠離篝火的空地上,數十架無人機升起,月經巾和棉條像雪花一樣散落。

這是這場紅色盛宴裡唯一另類的顏色,也將狂歡節推向了最高潮,幾乎所有人都站起來,去接從天而降的禮物。

月經巾和棉條並不罕見,廁所、24小時售賣機、電梯共物盒都有免費的,她們本不用這麼熱情,但氣氛使然。

九點過後,孩子們被送回了家,不需要早睡的大人們依舊在狂歡。

夏雨舒把自己接到的月經巾和棉條塞進口袋裡,繼續和姒容聊天。

姒容喝了很多酒,幾乎問什麼答什麼,聊得開心起來,就會激動地拍人家肩膀。

她力氣不小,醉鬼可不會注重力道,夏雨舒被拍得一個踉蹌,喝進嘴的果汁噴了出來,剛坐直了身體,又被拍一個踉蹌。

玩家感覺不到疼痛,可次數多了她也惱了,不甘示弱地拍了回去,兩個人就這麼一邊笑嘻嘻地聊著天,一邊用力拍對方肩膀。

拍得邦邦響。

姚捷嫌她們丟人,離得遠遠的,坐在篝火旁邊,小口喝酒,偶爾向她們瞥來一個非常嫌棄、恨不得把她們扔在這裡轉身就走的眼神。

這場孩子氣的較量以姒容醉倒在草地上為終結,夏雨舒也跟著 躺在地上,感覺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在圍著她轉圈。

真奇怪。

喝果汁也會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