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醑沉默。
冷煙桃笑盈盈地看著他,柔軟的手臂像是藤曼一樣攏在他腰間,用的力道並不大,崔醑握住她一隻手臂,春日衫薄,他輕而易舉地就感觸到了那一片羊脂玉般柔潤細膩的肌膚。
“彆這樣。”崔醑餘光瞥見已經有人瞅了他們好一會兒了。
真是的,郎君還是這樣害羞。
冷煙桃依依不舍地放開了那截格外好抱的腰,彆看郎君瘦長瘦長的,這腰勁瘦頎長,感覺很有力道呢!
她貼心道:“郎君想必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吧?正好和我住一塊兒。”
他每月的月銀是有定數的,不比她瀟灑。
崔醑垂眉,看著小娘子環著自己的臂膀,玉白的手指陷入錦灰色衣袖裡,含著幾分外人無從得知的親昵。
他難得有些為難。
冷煙桃沒有發現他沉默之下的異樣,拉著他往客棧的方向去。
螺青跟在後邊兒目瞪口呆。
這小白臉……竟癡情至此?!
螺青就喜歡對冷煙桃好的人,她想,既然這人對娘子這樣上心,那她今後也得對他好一些,再也不暗暗叫他小白臉了。
看著崔醑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一個生得實在漂亮的小娘子給拉走了,杜知臨緩緩扭頭,看向已經咧開嘴笑了好一會兒的熊三,重複了一遍他剛剛的話。
“郎心似鐵?心如磐石?多情總被無情傷?獨留小娘子淚千行?!”
熊三還在抓緊欣賞殿下和冷娘子恩恩愛愛的背影呢,聞言不耐煩地擺擺手:“你沒看過戲曲兒?這叫藝術加工!”
杜知臨:……回去就奮筆疾書誓要在殿下回京前呈上一封關於如何精進東宮暗衛培訓的萬字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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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煙桃愛講究,即便隻是住在客棧,她也和螺青一起把房間裡布置得漂漂亮亮舒舒服服的,一進門崔醑就聞出屋裡燃著她愛用的舒合香,見到了她喜歡用的天青色緙絲帳子。
連擋在床前那扇粉彩描金牡丹小座屏都是他熟悉的。
冷煙桃出去逛了半晌,自然不是為了玩樂,給自己和崔醑買東西之餘,她也留著心眼打聽毫州的現狀。
聽說毫州的貴女們爭花頭都爭到明麵上了,三天兩頭地舉宴炫耀,時下毫州女郎極其愛美,更樂意追捧新鮮玩意兒,冷煙桃聽了心裡倒是有了成算,自家東西好,若能找到能人誌士大肆營銷一番,又何愁打不開銷路!
冷煙桃一番雄心壯誌,在看到崔醑時又化作一番繞指柔。
“郎君,你的包袱呢?”
冷煙桃有些疑惑,拉著他看了半晌:“你就這麼帶著個人就過來啦?”
崔醑輕輕歎了口氣:“我有話要與你說。”
說什麼?
冷煙桃看著他,麵前的郎君每一處都長在了她的心坎兒上,冷煙桃看著他微攏的眉心,那一臉欲說還休,難不成是……
她搶先一步握住他的手,沉痛道:“郎君不必提,我知道了。”
崔醑看她。
冷煙桃歎了口氣,憐愛道:“郎君一定是過來的路上又被壞人搶走了包袱盤纏,對不對?”這樣柔弱的書生,上京趕考的時候就被賊人砍了好幾刀,性命垂危,若不是遇上她,隻怕他就得長眠戌山了。
冷煙桃空出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身量嬌小的女郎非要踮起腳拍他的肩,這幅場景有些滑稽,可她的樣子卻很正經。
“郎君彆生氣,我不怪你。”
崔醑愈發沉默。
他也算識人無數,卻從未遇見過這樣自說自話到把自個兒和身邊人都說得對她那一套深信不疑的人。
見意氣閒雅的郎君如今微抿著唇,不說話,似乎很是羞愧的樣子,冷煙桃憐心大起:“郎君,你沒了盤纏,那你吃飯了嗎?”
崔醑還未說話,冷煙桃就想起他剛剛站在茶坊門口的模樣,看著似乎有些彷徨,有些淒慘。
但他是個好麵子的讀書人,怕是羞於直說。
冷煙桃隻好用自己的辦法去測。
她的行動力向來不錯,雙手撐著他的手臂,鼻尖湊近去嗅他身上的味道。
一抹馥鬱芬芳突然靠近,讓崔醑僵在原地。
“郎君不會隻喝了一壺清茶充饑吧?”冷煙桃動了動鼻子,除了他身上慣有的清冽氣息,她隻聞到淡淡茶香。
一壺清茶不過十幾文,很符合郎君這種死要麵子的讀書人呢。
“螺青,你去廚房拿些東西過來吧。我也餓了。”冷煙桃看著崔醑因為羞赧愈發沉默不語,有心哄哄他,索性將螺青打發出去。
螺青出去前,正好與崔醑對上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