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青有些著急地回頭：“娘子……”這大半日的時間，隻怕是找不著第二壇蓬萊春了呀。

冷煙桃不是不知道這裡邊兒的輕重緩急，隻是她忽然想起崔醑那日和她說的話，叫她最好再備下另一個方案。若是洪老師傅不飲酒，是有旁的原因，她巴巴兒湊上前去，豈不是更討人嫌？

若真是如此，冷煙桃想，今日铩羽而歸，可能也不是什麼壞事。

“酒本就是用來喝的。眼下二位老丈口渴，這一壇酒給了他們便不算浪費。”

這話引得原本一直低著頭琢磨棋局的洪老師傅抬起頭來，那張習慣了嚴肅的黑臉上似是帶了些笑：“你一個小女娃子，倒是比很多老頭子都還要通透。”

這話聽著像是誇她，但冷煙桃還是覺得有些不舒坦：“小女娃子怎麼了？老丈這話說得我就不愛聽了，就是我這樣的小女娃子，有人靠著繡工撐起一座繡房，有人靠著手藝攢起了一間飯館。我還是其中差勁兒的一個呢，都能得您一句誇，您又為何要下意識地瞧不起這世間的‘小女娃子’？”

洪老師傅的大黑臉一紅，但因為他常年悶頭操勞，臉實在黑，是以除了坐在他對麵的徐培山，在場其他人還真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徐培山看得直樂，這老夥計向來脾氣火爆說一不二，現在卻被一個小女娃嗆聲到麵前兒了，關鍵是他還不好回擊，這可真是……

洪老師傅抬頭打量著冷煙桃。

這女娃生得十分漂亮，一雙眼清湛有神，瞧著是個聰明娃子。

洪老師傅便笑了起來，點了點那壇子酒：“若是老頭子我沒猜錯，這壇蓬萊春是你拿去叩門的禮物吧？”

冷煙桃先是點頭，隨後又微微有些驚訝：“老丈，您怎麼知道這是蓬萊春？”話一出口，冷煙桃就被自己給笨到了。

在溪山之上，老頭兒，有一個會嗅酒的靈敏鼻子。

不是洪老師傅是誰？

洪老師傅沒有多言，見冷煙桃眼睛亮了起來，他對著徐培山皺起眉：“若不是你嘴饞，我老洪頭又何必攬下這門辛苦活兒？”

哼，依著他老洪頭的驢脾氣，若不是他自個兒喜歡這小女娃的脾性，能連她的要求都不問都答允下來？

徐培山早已習慣了洪老師傅的口不對心，隻笑著看向冷煙桃：“得，快趁這位洪老師傅心情好，說說你的來意吧。”

若是這女娃所提要求太過過分，他也是要替老夥計回絕的。

做了大半輩子言官兒，徐培山自覺口舌功夫還是不錯的。

冷煙桃還有些懵。

洪老師傅……這就答應了？

冷煙桃不笨，她能覺察出徐培山話裡隱隱的敲打之意，也不含糊，坦誠將事兒說了。洪老師傅稍一思慮，就點頭答應下來。

還約定明日叫她上山來細說此事。

頭一回拜訪，就將事兒大致給敲定下來，冷煙桃和螺青都很興奮，下山的步伐都更輕快起來。

冷煙桃一高興，就想讓彆人和她一起高興。

給螺青買了一對兒珠花。

給三寶買了一個醬肘子。

該給她的郎君買些什麼呢？冷煙桃左思右想之下，決定帶著他出門去玉石坊裡好生挑一挑。

可沒成想，她推開房間門，卻不見崔醑的身影。

螺青新得了一對兒喜鵲登梅珠花，正高興呢，見冷煙桃沉下臉，她也跟著探頭望了一圈兒，聯想上下情節，提出一個猜測：“難不成……公子是負氣出走了？”

自己在外奔波忙碌，他在屋裡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竟然還做出如此不懂事之舉！

冷煙桃沉下臉：“郎君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迎著台階走上來的崔醑。

崔醑微微挑眉，叫錯他的名字不說，一回來還要呱唧他的不是？

向來溫文爾雅，連政敵都不得不捏著鼻子誇一句‘從容弘雅’的太子殿下突然很想與這小娘子好好掰扯掰扯。

他怎麼就不懂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