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洞房花燭,值千金萬兩。……(1 / 2)

厭春花 六棋 4604 字 1個月前

三日後。

天未亮,寶嫣便被人從榻上拉起來洗漱,再送到鏡台前貼花鈿,坐梳妝。

她身邊平常還會相互打趣說笑的婢女,在這時各個神情肅穆,有條不紊地忙活著。隨寶嫣前來北地的乳母鬆氏,更是作派嚴謹地四處檢查,以免哪裡出錯,壞了旁人對蘇氏的印象。

寶嫣在這種氣氛下,免不了受她們影響,內心暗自緊張。

“女郎先用些果子,墊墊肚子。等抹了口脂,就不可再進食了。”

婢女端來點心請她品嘗。

寶嫣本來心神繃緊,在吃了些東西後,情緒漸漸恢複得平緩順暢,她輕吐一口濁氣,感歎道:“可嚇著我了,這滋味比出閣那日還可怕。”

出閣那日,因為知道自己要離家去很遠的地方,寶嫣隻覺得傷感不舍難忘。

但今日,頭一次成親,感受著這大張旗鼓的架勢。

寶嫣更多的,產生了一種對未來日子的迷茫。

北地這樣陌生,她一個遠道而來的新婦,真的能在晏氏這樣的高門裡紮住根腳嗎。

“女郎何必多想?”鬆氏過來安慰,“女郎不是孤身一人,在這還有奴等陪著您,就是豁出奴這條老命,也萬不會叫女郎受委屈。”

寶嫣:“哪裡需要乳母以命換命,我知乳母是為我著想。方才不過是看你們陣仗大,我又是頭一回,阿母阿姐她們不在身邊,才緊張了。”

經過這麼一說,寶嫣心裡好受不少。

鬆氏見她眉間鬱愁消散,俯身湊到她耳邊微微一笑,說:“前幾日大郎君從晏府回來,隨侍潭青見過晏氏子一麵,言‘此子甚俊’。”

話點到為止。

鏡子裡,陡然領悟鬆氏意思。

慢慢,慢慢,寶嫣肉眼可見的臉紅了。

這是在勸她,與其擔憂害怕,不如多期待一下她那個相貌出眾的夫君?

“二女郎來了。”

突然一句打岔,將旖旎羞人的氣氛頃刻破壞。

寶嫣休養的這幾日,根本不曾和蘭姬碰過麵,自從在驛館夜裡發生那件事以後,蘭姬看她的眼神便出現一絲怨懟,但凡二人對視,蘭姬又會率先做賊心虛地閃躲開。

等到了蘇家購置的新宅,還成日躲在房裡不肯出來。

就像是在有意避諱寶嫣一般。

不用問緣由,其實二人都清楚。

出嫁之前,寶嫣親口承諾過“在外蘭姬與她才是一體,姐妹榮辱與共,萬不可有二心”,可結果呢。

危機關頭,蘭姬居然敢將寶嫣推出去送死。

這叫什麼?這叫蓄意謀害。

如果不是那夥人手下留情,寶嫣早就遇險了。

她一死,婚事還能否繼續?若能繼續,誰來替她完婚?

不管蘭姬當時是因為何種理由做那種反應,寶嫣都已經無法再用以前的態度去看待這個庶姐了。而眼下婚事要緊,即便心生隔閡,為了顧全大局,也隻能暫且不去計較。

但蘭姬今日就沒辦法躲開了。

寶嫣是新婦,蘭姬是陪媵,又叫從婦,她也是要一起進晏家的門的。

陪媵不會再舉辦單獨的婚儀,隻此一次露臉的機會。

為了不與寶嫣徹底鬨僵,蘭姬收拾一通後,還是趕來修複姐妹之情了。

“阿妹。”她腆著臉,一反往常,親密地叫寶嫣。

“我道前兩日還在下雨,不知天公作美否,沒想著今日就雨過天晴了。還是妹妹好福氣,看來總有老天庇佑。”

她雖然是庶出,但也是主子。

蘭姬一來,鬆氏隻得讓到一旁,並且她還有其他事要忙。

鬆氏給婢女小觀遞了個眼色,便從寶嫣身旁離開。

蘭姬見她一走,壓力頓輕,這個鬆氏是羅氏身邊的陪嫁婢女,後來嫁給家裡一位管事。寶嫣出生後,便做了寶嫣的乳母。

仆似主人,有時蘭姬見她,就跟見著半個蘇家主母一樣。

明裡客氣,暗裡厭憎得很。

蘭姬將寶嫣的婢女打發走開,小聲道:“阿妹,你不會怪我吧?”

寶嫣淡淡地看向她,居然會率先提起這個?

蘭姬拍著胸脯,心有餘悸,“那天夜裡,我還以為再見不到天明了。”

寶嫣輕聲問:“是嗎,那阿姐為何要推我。”

不想蘭姬反應比她還大,“不是我推的你,阿嫣!”

“說來你肯定不信,我當時定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魘住了,仿佛有隻手替我那麼做的。”

蘭姬一臉後怕跟委屈,“而且當時歹人隔得那麼近,那地方又隻能藏一個人,再多會被發現的……萬一被發現,你我都得死呀。你很想我死嗎?”

“再說,後來我不就被捉過去跟你一起受罪了麼?”

明明是加害者,現在卻充當起無辜者,指責起她來。

無以複加的荒唐感讓寶嫣紅唇微抿,斂了笑意,好自私的一顆心。

蘭姬覷著寶嫣臉色,像是知道自己漏洞百出,虛虛一笑:“好了好了,我就知你在意這個,心底會不舒服,所以特意過來向你道歉的。”

“阿姐,我可是被你推出去,差點被人殺了的。”寶嫣盯著她,想從對方眼裡看到一絲愧疚。

可蘭姬不知是真聽不懂寶嫣的暗示,還是有意裝傻糊弄過去,眼神閃爍著道:“可是阿嫣,你不也沒事嗎?我也受了好大罪呀。過了今日,你我以後還得同侍一夫呢,看在我們素未謀麵的夫君的份上,就不要計較了,行不行?”

寶嫣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

她多大了,還認為推人這種行為,是什麼小事嗎?以為隨便糊弄糊弄就能化解了?

偏偏,蘭姬似乎還真是這麼想的。

她著急地哎喲一聲,“你要是還不高興,那就打我吧,來打我。”說著,還耍起無賴,甚至要拿寶嫣的手,去往自己臉上打去,“你打我吧阿嫣。給你出出氣。”

寶嫣怎可能讓她得逞,萬一打了,當天怕是就會傳出姊妹不和,嫡女加害庶女的說法。

“夠了,阿姐。”她被糾纏的不耐煩了,其實蘭姬承不承認,是不是故意推她的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已經確信,這個庶姐對她始終存在一種針鋒相對的態度。

道不同不相為謀。

深吸一口氣,寶嫣抑製住憤怒,保持最後的風度,冷聲吩咐,“你要再這樣胡攪蠻纏,就彆怪我不客氣了,今日大婚,我先不與你計較,你走吧,我該梳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