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峨眉輕蹙,朱唇緊抿。……(2 / 2)

厭春花 六棋 4526 字 2個月前

神情呆滯,目光還是朦朧迷離的。

寶嫣以為他醒了,被盯著,紅著臉將手從晏子淵脖頸處拿開。“夫君?你出汗了,我在幫你擦身,並非有意冒犯你。要是哪裡不舒服,你便告訴我。”

然而晏子淵睜了睜眼,不曾回話,就重新昏了過去。

寶嫣一腔赧然散儘。

如被撲滅的燭火,愣在原地。

要說這輩子受過多少次重傷,晏子淵可以伸出手指數一數,絕對不超過一掌。

他是長公主的兒子,也是二房唯一的血脈。

按稀有程度來說,比大房的子弟都要珍貴,可在新婚之夜,他卻遭人暗刺,像頭被拔掉爪牙的猛獸,隻能慘兮兮地躺在榻上不能動彈。

“夫君。”

他聽見有人細細柔柔地說話,晏子淵意識不清,疼痛紮身,根本沒法辨認對方說了什麼。

隻是他有印象,坐在床榻邊的人影是誰。

是他那個剛來北地不久的新婦,她年歲不大,至少比起他就如晏氏親朋裡的小妹一樣。

他想起兩人之間的約定。

等他宴客回來一起喝合巹酒,他當時是應了一聲,但不算答應。

像是沒太放在心上,因為前庭有許多賓客,有的早已提前知會過他,說要在他大喜的日子好好慶賀一下。

北地的兒郎多數好酒量,個個千杯不醉似的,那他肯定有一場“硬仗”要打。

能不能如約回到新房還不一定。

如若當時,看在新婦念念不舍,飽含期望的份上,多在新房內逗留一陣,亦或是與她先喝了合巹酒,會不會他就能避開這場暗刺了?

想到此,內裡一陣激動的晏子淵氣血翻湧,堅持不了多久,便再次失去意識。

長嬴風燥,透過支起的欞條窗漫進來。

寶嫣替晏子淵擦拭散熱已有半個時辰,對方漸漸從皺眉睡得安詳,她則累出了一身薄汗。

有一兩縷發絲被吹得貼在麵頰上,微微發癢。

寶嫣輕手撥開,又眼含倦怠地捂著嘴,露出困意。

她也累了,乾脆放下濕帕,在旁打起了盹。

鬆氏不放心寶嫣,每隔一會就會進去查探情況,果然她進來時寶嫣已經睡著了。

她從來沒睡得那麼不舒服過,就坐在一張凳子上,手搭著硬邦的床架,枕著青鬆一般的軟紗,不舒服到整張睡顏上峨眉輕蹙,朱唇緊抿,委屈得不行。

鬆氏是心疼她的,上前試著將她輕輕喚醒。

就在靠近那一刻,床頭一雙眼睛猝然睜開盯緊了她,晏子淵不知什麼時候醒的,他臉色瞧著格外蒼白虛弱,警惕的視線滿是防備。

直到打量清楚,才認出鬆氏是誰。

“……走。”他頗為吃力地道。

鬆氏是想勸寶嫣去房裡睡的,沒想到晏子淵醒了,不願她打攪他。

鬆氏欲言又止,“郎君……”

晏子淵看了眼熟睡的寶嫣,大概明白了鬆氏的意圖,但他傷勢很重,因為身體疼痛才反反複複醒來,這時也沒再多的力氣開口說話。

隻能儘量眼神暗示,衝新婦的乳母搖頭。

他之前以為是下人在照顧他,可那雙柔嫩的手帶來的觸感告訴他,不是彆人,而是寶嫣。

晏子淵驚訝之餘,心中彆有一種異樣的寬慰。

她呼吸綿軟平和,晏子淵聽著聽著,傷口處的痛錯覺般緩和不少。

是以他不願這個乳母打攪此時的寧靜,等鬆氏麵帶猶豫地退出去,晏子淵才偏過頭,慢慢瞥向旁邊那道秀婉淑麗的身影。

翌日。

明亮的燭火在拂曉中融成一灘凝固的白蠟,窗台暗角墜落著屍體僵硬的飛蛾,隨著朝陽的升起,整個建築廣闊的深宅府邸露出全部容貌。

仿佛一隻假寐的獅子從中活了過來,伸展四肢,恢複往日生機。

房內安安靜靜,寶嫣揉著酸疼的脖頸和腰身朝榻上瞧去。熬過凶險的一夜,晏子淵睡得昏沉,氣息也很正常。

趁著大夫進來查看他的情況,寶嫣被鬆氏勸說著回房休息。

昨夜為了看顧夫婿,寶嫣儘心儘力,忙得出了一身虛汗。

她在新房被伺候著洗漱,順便換身趕緊的衣裳。

也就是用早食的時間,寶嫣聽到了晏子淵院裡傳來的消息。

晏子淵終於擺脫昏沉的意識,清醒過來。

同樣,蘭姬那邊也傳來新的動靜。

為了趕去見對方,寶嫣早食用到一半就讓人撤了,領著婢女腳步生風地奔走穿過長亭樓閣。

一切與離開前沒什麼兩樣。

寶嫣微帶氣喘地在庭院裡站定,整理好了儀容才緩緩踏上台階。

“夫君,你醒了?”她口乾舌燥地推開內室的屏門,裡頭的聲音陡然一靜,寶嫣與本不該出現在這的蘭姬麵麵而覷,相對無言。

醒來後的晏子淵披著衣袍,半靠在床頭,而庶姐同樣衣衫單薄,不勝嬌弱地與他躺在同一張榻上。

畫麵靜止般。

直到蘭姬扯出笑容,打破沉默,問候寶嫣,“阿妹,你來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寶嫣審視地問:“阿姐怎會在夫君房裡。”

蘭姬詫異一瞬,也就是那一瞬她的氣態和言行就不大一樣了。

她笑望著寶嫣,“同是晏郎的房裡人,怎麼阿妹能來,我就不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