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是她自己要蹚這火海。(1 / 2)

厭春花 六棋 5865 字 1個月前

外間。

寶嫣對如此偷梁換柱的做法一無所知,她還在規矩地癡癡地等待發落。

隻是這用時是否太久了?真有那麼難解嗎。

“不眴師父……”

“簽上如何說?是吉兆……還是凶兆呀……”她終於等不及了催促。

隻聽那道清清冷冷,似悲似憫的聲音響起,“不大好。”

寶嫣愣怔,遲疑地問:“哪裡不好?”

那頭靜默了一瞬。

“檀越真的想知道?我勸檀越,這回占卜出來的結果,還是不要聽了為妙。”

對方似是真心實意為她著想,然而越是這樣,寶嫣越是好奇心滿盈。

她上前走了兩步,在快要近距離接近那扇屏門時停下,“不眴師父,還請告訴我,那上麵到底寫了什麼。”

在寶嫣幾近苦求之下,對方才勉為其難地開口,“既然檀越執意要聽,那我就說了。”

換了卜簽的陸道蓮,垂眸睨著手上簽文,沒有一絲負擔地一字一句地宣告出來,“簽文上批示,你所求之事——”

“命薄終緣慳,恩愛兩難全。”他念了一句詩文。

似乎他怕寶嫣聽不懂,還特意貼心地為她解釋一番。

命薄,即是短命。

緣慳,意指欠缺緣分,緣分維係艱難。

兩難全,就更好解釋了。

是指寶嫣這段姻緣,根本得不到圓滿,她想母家昌榮順利,又想夫妻恩愛,天底下哪有兩頭都占全的好事?

簡直想都不要想。

這哪裡是對方所說的不大好,這是真真正正堪稱惡毒的詛咒。

怪不得勸她最好不要聽,寶嫣現在整張臉色都變了。

要不是小觀扶著,隻怕身形搖墜,癱軟在地。

她毫無疑問地懷疑是不是占卜出錯了,這結果怎會凶成這樣?當真應了她婆母那句話,夫婿出事,是她引來的災禍。

是她運道不好?不,她不信。

她其實沒說實話,她從來就是個不信神佛的人。

這裡就是一個野佛堂,這僧人又是神神道道的,指不定是在唬人呢。

“女郎,你怎麼樣。”

寶嫣心神一定,推開小觀,“敢問不眴師父,可否把卜簽與我看一看?”

室內一片寂靜。

就在氣氛逐漸變得尷尬而壓抑時,屋內的陸道蓮抬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虛影,淡淡問:“怎麼,你懷疑我占卜的有問題?”

他說的是占卜,而非卜簽。

寶嫣是懷疑了。

畢竟卜簽一掉出來,就被對方的弟子眼疾手快地撿走了。

寶嫣什麼都沒看見,她現在就有些後悔,更有理由懷疑是不是對方拿錯簽了。

但是到底口說無憑,這隻是猜測,麵對素未謀麵氣勢卻強大的高僧,寶嫣強忍著心虛,實話實說道:“倒不是懷疑不眴師父的占卜法術,隻是那支簽……那支簽我沒見過它到底寫了什麼。”

寶嫣:“未見虛實,就不能相信,還請不眴師父見諒。”

她能說出這番話,證明她不是那種彆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愚信之人。

這新婦不一般,可惜她遇到的是陸道蓮。

她不知長她幾歲,在上京風雲詭譎的勢力下長大的僧人,是怎麼從千軍萬馬中衝出關卡,來到清河府的。

她哪是一個心思縝密、道貌岸然的成年郎君的對手。

就在寶嫣再次請求陸道蓮給她看看卜簽上的簽文時,一道聲音打破沉默。

是對方身邊那個瞧著凶惡的弟子,像是笑她不知死活,說她,“你懷疑我師叔?你在辱我師叔清白。”

得到陸道蓮的授意,慶峰攻訐著毫不知情的新婦。

“我師叔好心為你占卜,你卻因為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就憑白汙蔑他。”

“你可知他是在浪費清修的時間在幫你?”

“你不懂感恩也就罷,現在卻責怪起他來,當真可惡!”

寶嫣被說中心思,臉色一麵白一麵紅,“不,不是這樣……”

“我的意思,隻想看一眼卜簽。”

“若是真的沒有一絲問題,敢問師父們,為何不許我看一眼呢?”

慶峰還想批判她,陸道蓮給了他一個適可而止的眼神,讓他停下。隨即望向屏門外,越漸不安的寶嫣。

他嘴角微揚,掛了一絲興味的笑。

是在笑她,她可真敢說。

也好,這樣也不算太無趣。

陸道蓮:“我是不是說過,佛祖有求必應?”

他已經說了第三回了。

是在拿他自己當佛祖不成,寶嫣雖有怨言,卻還是咽回了肚裡,哪怕對方應當也是瞧不清她的模樣,她還是乖巧地點頭,“是說過。”

陸道蓮莞爾:“還有一句,自討苦吃,送給檀越你。”

寶嫣心怦怦地亂跳。

腦子像炸開花般,連氣都忘了生。

這人,是因為自己懷疑他,才故意這麼說的嗎?是不是太睚眥必報了。

她反應過來時,慶峰已經過來把卜簽給她了。

隻是不遞過去的,而是以一種泄憤的方式,丟到了蒲團上,然後被小觀撿了回來,憤怒地瞪了慶峰一眼。

寶嫣得到卜簽,飛快拿起來閱覽。

隻一眼就差魂飛魄散。

但好在,她事先有了陸道蓮的言語做緩衝,即使再不相信,看見上麵的簽文,也不得不承認是自己弄錯了。

刻薄而寡毒的卜簽,在她手上如同毒物一樣。

寶嫣愣怔了許久。

陸道蓮問:“如何。”

“卜簽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檀越若是覺得還有哪裡不妥,還可以再用簽筒搖一支出來。”

“直到出現上上簽為止。”

他聲音聽不出任何譏誚的意思,冰冷低沉,可就是叫寶嫣回神後,雙頰發熱,羞愧難當。

她現在終於肯相信,是自己誤會了。

做錯事,就得認,為了不讓自己有卑鄙的逃避心思,寶嫣攥緊簽子,鬆開唇齒,難為情地向誤會的對象道歉,“不,不用。”

“這簽,沒有哪裡不妥。方才是我心急,才懷疑了不眴師父,我,我有愧。”

寶嫣生平向一個郎君低頭,哪怕再穩重早熟,情緒上都不好受。

剛才還矜持端莊的女郎,現在卻如一株草,失水焉巴了。

她看不到裡麵人的嘴臉,豐神俊秀的身影不動如風。

可是眼眸裡的目光,戲謔頑劣如斯。

太可憐了。

陸道蓮悲憫道:“可還要繼續為你解簽。”

他欺了人,現下卻假慈悲,寶嫣雖不知情,但也在猶豫。

尤其對方主動開口給她台階下,像是在彰顯他的大人大量,寶嫣有所觸動,心裡的難受滋味緩和不少。

有人給台階下總是好的。

寶嫣掙紮許久,對方也不催促,直到她下定決心,想要好好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