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孤獨 ……(1 / 2)

孤單和寂寞是不一樣的,內心的空洞虛妄造就寂寞,情感的無處安放成就孤單,而人類每時每刻都在麵臨孤單的威脅。

金昏昏沉沉的,意識漂浮在空中,又好似遊蕩在海上。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隻能偶爾聽到一個人的聲音,接觸到他冰涼的指溫。

“……好燙,為什麼會燒得這麼厲害……”

那人的手離開,金還是睜不開眼睛,他隻是覺得很奇怪。明明感覺很冷,像是冬天沒有棉衣卻要走在冰天雪地裡一樣冷,為什麼那個人會說自己很燙呢,金想不明白。

不過也不用想了,因為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有那麼多精力去思考問題,很快他又陷入一陣濃稠得像墨汁一樣的黑暗裡。金獨自一人站在黑暗裡,隻有他一個,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極致的寂靜和默然如同洪水滔天,霎時就將金淹沒,金抱著自己縮在角落裡,好像這樣就能無聲地和孤獨對抗。但是無邊的孤獨和不可觸摸的寒冷還是順著毛孔刺入肌膚深入骨髓,那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忽略和驅散的。

在金很小的時候他就不被養父母青睞,因為他們有了屬於自己的親生孩子,後來秋來了金才明白世界上還有家人這樣的存在。儘管除了他無人能看見秋金也不在乎,哪怕他和秋說話被人視為異端也無所謂,在金小小的世界裡,姐姐就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可人類到底是貪心的,金有了姐姐還想要朋友。他嘗試著和仆人的孩子交朋友,卻總是被戲弄挖苦。金不聰明,不懂自己的真心為何不能換來一個朋友,他每一次的主動熱情都會迎來彆人的冷淡。漸漸的,金也不再強求自己的付出是否能得到回報,若是對方對他說上一句話,金便能高興好久。

隨著時間的流逝,金終於找到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那是一隻黑貓,有著藍色如大海一般的眼睛,秋說黑貓的名字叫西塞爾。金開心極了,因為西塞爾雖然不能用人類的語言和他說話,卻總會靜靜聆聽他的傾訴,這讓金覺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應,他不是一個人了,他有姐姐還有西塞爾。他終於不是一個孤獨的小孩,他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

但是姐姐走了,因為光明神離開他。

金一人獨坐在無人在意的地方,身邊隻有名為西塞爾的黑貓陪著他,西塞爾成為了金唯一的心理安慰。他還不是一無所有,他還不是一個人。

然後西塞爾倒在地上,鮮血撒了一地,男人高高舉起錘子狠狠砸在黑貓孱弱的身軀上。金聽到了西塞爾聊勝於無的嗚咽和骨頭碎裂的聲音,他苦苦哀求自己的養父放過西塞爾,得到了卻隻是養父的冷眼相對以及養母安撫自己親生兒子的溫柔細語。沒人會在意一隻貓的性命,就像沒人會在意金的存在。等這場鬨劇散開,金小心抱起西塞爾涼透的身體,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除了鮮紅的血色其他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遠遠傳來仆人的竊竊私語,無非是什麼少爺想抓那隻貓卻被貓抓了,老爺很生氣要處決這隻不聽話的貓。

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地上,掉在西塞爾脖子上被血水浸紅的圍巾上。金把自己的臉貼在西塞爾毛躁的腹部,可惜西塞爾再也不會和之前一樣,生氣地用爪子把他拍開了,他永遠地失去了西塞爾。

這時有人過來扶起金,將苦澀的藥湯送進他嘴裡。金感受不到那人的溫度,但他感知到那人對自己的珍重,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一朵即將凋零的花朵,需要好好愛待。金想不起來後麵發生的事,他沉醉在這個沒有溫度的懷抱裡,陶醉在這個不算鄭重的疼惜裡,他有些不切實際地想著或許自己是被人愛著的,或許自己是沒有被忽略的。不管這是不是真的,最起碼在這一瞬間,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哪怕在他醒來後會失去所有,他也不願放棄這虛幻的一切。

喝完藥金又沉沉睡了過去。

金這場病直到一周後才過去,期間登格魯家的一切由格瑞來操勞,格瑞成為了登格魯家的樞紐,似乎沒有了伯爵無所謂,沒有了格瑞才是大過。

等金徹底病好後去麵見了女王,關於刺殺嘉德羅斯的事女王不急於一時,而關於KILA的事則是卡米爾向女王彙報的。卡米爾把伊諾拖出來,作為對KILA的追查和對女王的交代,對此女王很滿意。卡米爾沒有把嘉德羅斯和金的秘密說出來,沒人知道卡米爾是出於什麼心理才不說的,而金則是抱著小小的期待,卡米爾的可以隱瞞是出於對自己的友情。

金總是如此樂觀,如此異想天開,把所有的結局都設想的非常美滿。即使事實不會如他所想,他也願為自己心裡那個美好的構想搏一搏。

所以在離開女王宮殿的時候,金叫住卡米爾。

“卡米爾,”金看著卡米爾沉默的背影,到嘴邊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不知名的恐懼像團棉花卡在喉嚨裡,“卡米爾,我……”

“登格魯伯爵,”卡米爾打斷了金的話,黑發矜貴的少年回頭看向金,海藍色的眼睛裡沒有分毫感情,“我沒有將你和王儲嘉德羅斯的秘密告訴女王,希望不要你為了你們的計劃來打擾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即可。”

金的心慌亂了幾拍,他慌忙叫住卡米爾,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說什麼呢,是說他不是故意要騙卡米爾的,說他也不願用卡米爾父親的死真相來威脅卡米爾,說他是真心當卡米爾是朋友的。可是說這些有用嗎,事實是他欺騙了卡米爾,他威脅了卡米爾,他用最不真誠的態度對待了自己的朋友。再多的解釋不過是為自己的無恥行徑而狡辯,到底是他太過天真,總以為彆人對自己的容忍度很大。

“對不起,卡米爾,我沒想傷害你的……”

話說的很輕,像一陣風,可卡米爾的眼睛還是泛起了漣漪。

但自始至終卡米爾都沒有回頭去看金一眼,他還是生氣的,他唯一一次願意敞開心扉去接納的一個人居然為了自己利用了他。這是卡米爾最不能接受的地方,他自失去父母起就知道,暴露自己的內心就會受到傷害,所以他願意承受孤獨隔絕外界的一切,就是為了保護自己。可他偏偏對金網開一麵,最後得到的還是利用。儘管卡米爾知道金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可他還是生氣。

於是沒有給金任何解釋的機會,卡米爾不曾停留,就這麼直接離開了金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