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爾裡希 (2 / 2)

女巫請睜眼 暗殺孔雀 3683 字 1個月前

“是他們自己跑出來的。”柏西出聲否決他的憑空猜測。

“人類為什麼要自己跑出來?”

“暮城爆發了瘟疫,我抓了兩個人類女人回來,給丘比治傷。”

“哦,是啊,處子血確實能加速傷口愈合。”塢爾裡希嗅了嗅,藍色的眸光幽幽盯著阿折,卻是實實在在對柏西發出警告,似要看穿他的內心。

“你可悠著點,以前有很多人類被轉化成吸血鬼的例子,但那些新生兒大都死在轉化途中,即便成功轉化的也連累了他們的主人,因為這些畸形種汙染了吸血鬼的血統純正性,王不會容忍,所以不要把人當成人看,他們可不配。”

柏西對此隻是把酒喝光,對他的答複是沉默與空氣。

當塢爾裡希臨走時,忽然扭過頭來,直勾勾瞥向阿折,站在原地,邊用腳磕掉靴腳汙泥,邊稀鬆平常道,“等你玩膩了,不要殺死她,送給我,我也玩玩,哦對了,我現在是鳶尾鐵衛的隊長,你什麼時候想重新回歸,記得先去我城堡打招呼哈,把你所有家當穿上,免得被女傭當成要飯的打發掉。”

說完,他笑笑,燦爛的表情肆無忌憚。

柏西沒有說話,不置可否,他又給自己倒杯酒。

阿折跪在地上,繼續乾活,把木柴一根一根撿拾,圈在懷裡然後一根根放到壁爐裡,火焰仍在不急不躁燃燒著,當她再重新出門劈柴時,空氣刺痛了肺,那些話她都聽到了。

晚上她陷入失眠,翻來覆去睡不著,天上的雲撞在了一起,看不到半點星光,阿折就那樣凝視著夜空,凝視著自己的宿命,過了會,熬不過困意,繚亂紛雜的夢境垂下帷幕來,夢裡她依然過得極其不安,無論如何翻身,燒焦的煙熏糊味總是尾隨呼吸逡巡,然後她驚醒了,意識到這股燒焦糊味是從城堡外發出的。

蒙著濃濃黑夜,火光衝天,柏西站在雪地上焚燒火堆,他的跟前立著兩個雕花大木箱,並排粘著,落地的影子長而固執。

阿折在城堡門前探頭,猶豫要不要過去幫忙,這時,身後響起蹬蹬蹬的猛烈跺步,丘比披著睡衣闖出來,沒有注意暗處的阿折,他衝到火堆前衝柏西喊,“哥你乾什麼啊?箱子裡的東西都是扶風女爵送我的。”

“不要再惦記那個瘋婆子了。”柏西無視丘比的惱怒,語氣生冷不容違逆,他依然手不停歇的往火堆裡填著那些舊物,阿折隔著跳動的火焰看到了許多平生未見的東西。

那些畫一樣物件的就像劇院海報裡的布景,演戲用的什物——溜滑通透的絲綢錦緞、軟金泥狀的罩巾棉紗、風塵仆仆的翎毛呢帽上飾有烏黑鴕鳥毛、吉卜賽人的緞帶披肩、灰白色的麵具、東方韻唯的山水團扇,隨便一件拿出來,價值連城。

柏西正眼不瞧,通通把這些丟到火堆裡。

“她愚弄了你的感情,丘比,不要再自暴自棄了。”柏西話茬停頓,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個消息,“她要結婚了。”

“什麼?”丘比的臉仿佛被空氣凍僵了,蔚藍的眼珠好長時間沒動一下,猶如序曲的前奏,他難以置信,竭力抑製住喉嚨裡引起的深沉哽咽,深深地大吸一口黑煙,腮都漲痛了,但是沒有用。

柏西見狀在他的肩膀上箸實地拍了一下,丘比恍如隔世地望著火,皺著鼻子擠出兩道豎紋,他糾結地發出嗚嗚兩聲,然後氣憤亂舞著手腳將箱子裡的圖畫繪本往火堆裡拋,不出一刻鐘,雪地上隻剩一堆灰燼和兩個碩大的空箱子。

“我要忘了她,想想我的花,想想我的種子。”丘比喃喃低語,柏西將他領回了城堡,衝動狂躁後,他需要時間來愈合傷口。

臨進門時,柏西特意多看了眼門邊上的阿折,眼神示意她把外麵打掃乾淨,阿折訥訥點頭,她裹著皮毛皮衣在寒風裡瑟瑟發抖,冰冷的手指不停拾掇滾燙的木火,忽然,她在這片煙灰廢墟裡挖出一本燒的半爛的焦黑圖畫書。

阿折將凍僵的手在雪地裡搓雪花洗了洗,然後小心翼翼撫過那被已燒毀的斷壁殘垣式的燙金扉頁,不難想象完好時的書本是何等富麗堂皇,她翻開,看到了圖畫上描繪著遙遠宮廷裡的學士大臣、穿著大裙擺洋裝的高貴淑女、高傲紳士的騎士團、綾羅綢緞加身的拐杖老貴族、藍白條紋的病人,以及王座上的戴著麵具的吸血鬼王。

她不識字,虔誠地將臉俯下,緊緊熨帖用心意去感受這些未知,似乎能聞到灰燼之餘,書本裡獨有的紅箸顏料,漆彩和金粉的氣味。

在這個漆黑深夜裡,她做了個大膽決定,把書本偷偷藏在胸口帶回,塞在毛氈床鋪底下。

“活到識字的那天。”阿折對著書本許願,狠狠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