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過，他的下巴瘦削淩厲，像甩起的銀魚尾巴那樣漂亮。

在象征宿命遊離的鳶尾花中，一個新朋友，就這麼交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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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昒都幾天後，柏西首次帶著丘比來到這裡，在這棟市區的紅頂花磚房裡，端坐著他們的母親，夏瓦夫人。

她是個活了很久的吸血鬼，認識她的吸血鬼都說她至少有一千多歲了，這意味著在吸血鬼王正式登基開辟王朝之前，她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信仰與記憶，沒有人知道她原來的姓名，她的故鄉盛產夏瓦鋼，這是專門用作製作兵器的原料，鍛造出的冷兵器狠辣鋒利，對人魚有奇效，於是人們用她故鄉的名字稱呼她。

她是一個嚴謹刻板的女性吸血鬼，金色短發利落乾練，外表是人類三十歲左右的女性模樣，臉上沒有皺紋，用舉手投足的微小細節映射歲月曾來過，走過，閱曆極其豐富。人們以微笑表達友好，她卻不怎麼表露這些。

見到大兒子站在跟前，夏瓦夫人並沒有為人母那種久彆重逢的溢於言表的喜悅，而是冷靜而理智地點頭，“柏西，見到你安全歸來我很安心。”

對人來說，人生的麵，見一麵少一麵，但對吸血鬼並不如此，柏西在母親眼神的準許下落座，然後當她看到丘比時，她明顯更開心，不停摸著丘比的頭，說他又長高了，還親昵地問，“丘比，你是不是快過生日了？”

生日？柏西想在桌子上拿杯酒麻痹自己，對他來說這是個近乎不存在的詞。

丘比，生來擁有來自母親宇宙舌頭的慈愛舔舐，他卻隻能得到涎下的口水。

柏西默默把背轉過來，母子間遙遙一瞥，彼此都注意到了對方的冷漠與彆扭，他們都不禁挑眉，甚至連挑眉的動作都如出一轍，說話也一樣簡潔。

很多年前，柏西拽著母親的衣袖問過，“母親，喬治邀請我去他家裡過生日，我多少歲了？我的生日呢？”

夏瓦夫人隻是說個大概，她模棱兩可，簡單地幾次三番把他糊弄過去，後來柏西長大了，知道了大人的謊言，知道她忘了。

他的出生竟然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抹殺遺忘，父親是誰不知道，自己的具體年齡也不知道。

去薩林學院讀書時，母親給他耐心捏造了年月日，確保它們看起來真實可信。

當然可信了。他冷哼，因為她就是薩林學院的老師。

眼下，看著麵前夏瓦夫人同丘比母慈子孝的畫麵，他感覺到有一種深深的失落。

因為這些關愛，在他不冷不熱的成長道路上，他從來都沒有過。

他懷疑，猜忌，疑心自己的父親一定是個滾蛋，或許曾經狠狠傷了母親的心，正因如此，她才會對他如此淡漠。

“柏西，丘比的傷既然已經好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吸血鬼王是有意讓你重回鳶尾鐵衛的。”午飯時，夏瓦夫人叉起一塊小甜餅，旁敲側擊道。

柏西表情冷淡，“不去，塢爾裡希現在是鐵衛隊長，我看不慣他。”

“那你就這麼整天呆著？你已經不是騎士了，沒有津貼俸祿，丘比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這樣一直跟著你……”

“母親，”柏西用餐巾擦擦嘴，製止了她的尾聲，“我跟扶風女爵換了一座城堡，在城郊扶風堡旁邊，叫蟹黃堡，丘比可以住在那裡，我會照顧好他的。”

夏瓦夫人麵露驚訝，她知道自己的兒子跟扶風女爵向來不睦，怎麼能換來一座城堡？

“你用什麼換的？”

“很寶貝的東西。”柏西把眼光移向另一邊，避免跟母親對視。

夏瓦夫人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有再繼續問詢，默了片刻後，她微微歎口氣。

“那你也不能沒工作，不要閒著，我會給你在薩林學院找份差事的，最近教授騎術課的老師被學生們氣走了，你很適合這個差事，偶爾也可以給教劍術的老威廉替課，他年紀大了總是犯懶，至於吸血鬼王那邊……”

“那邊我自己會處理。”柏西果斷道，他在絞儘腦汁地思索該怎麼跟吸血鬼王編排解釋，自己那個兩情相悅的伴侶突然就跑路了，自己扯的謊還是得自己來圓。

母子二人都有各自的顧慮，這番並不推心置腹的談話無意中遺漏了丘比。

二百多歲的丘比沒有工作，沒有談戀愛，在母親和哥哥眼裡他永遠是孩子，白天他是無所事事的街溜子，晚上呆在蟹黃堡睡不著百無聊賴時，他終於趁著夜黑風高，壯膽來到了隔壁扶風堡的牆下。

他蓄好力，準備一躍而起，期待著什麼，結果很不幸的，就那麼一頭撞在了牆上。

第一次翻牆計劃，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