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州康宅 他隻在乎貓咪與他的距離。……(2 / 2)

顏花清一雙纖纖素手搭在窗台上,望向遠方,似在回憶,“在我的記憶裡,印象最深刻的,有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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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

司伯前十三歲那年,十五歲的顏花清拜入扶參派已三年有餘。

那一年,司不惑丟給司伯前一本書,裡麵記的全是口訣,司不惑限司伯前在三日之內全部記住。

司伯前有沒有在三日之內全部記住,她不清楚,隻知道第三日夜裡,司不惑給了司伯前一把非常普通的桃木劍,然後把他帶進了扶參山頂的鎮妖窟。

進去的是兩個人,出來的隻有司不惑一人。

鎮妖窟裡關的都是窮凶極惡的大妖,數以千計。

十三歲的司伯前在裡麵待了整整七日,出來時,遍體鱗傷,滿身是血,原本就瘦削的身體變得更加單薄,右手提著被血染紅的桃木劍,散亂著頭發,步伐緩慢地從裡麵走出來。

每往前一步,身後就落下一個血紅的腳印。

當時,門派裡的所有人都圍在鎮妖窟外麵,目睹司伯前從裡麵走出來。

那一幕給眾人造成的衝擊非常大,顏花清甚至不知道走出來的那個人究竟是妖,還是她的同門師兄司伯前。

司伯前出來後,司不惑和三位長老進鎮妖窟去看,裡麵的景象慘烈非常,遍地都是妖怪的屍身,說是地獄也不為過。

七日時間,十三歲的司伯前,手持一柄桃木劍,斬殺了鎮妖窟裡數以千計的大妖,一個不留。

自那以後,扶參派的弟子看司伯前就像是看神一樣。

甚至,後來有不少弟子來扶參派拜師,為的就是司伯前。

第二件事。

司伯前十五歲那年,最小的一批弟子都在司不惑的授意下挑選到了適合自己的捉妖法寶,唯獨他,手裡握的依然是十三歲那年,司不惑在進鎮妖窟時拿給他的那把桃木劍。

兩年過去,桃木劍已經滿布裂痕和缺口。

司不惑告訴他,萬裡之外的鬼蜮島有一把封印邪怪的越嶺劍,如果不想要桃木劍,就去鬼蜮島拿越嶺劍。

司伯前當真離開扶參山,前往鬼蜮島。

他是怎麼拿到越嶺劍的,無人知曉,他們隻知道,原本植被茂盛的鬼蜮島變成一片焦土,而島上也再無邪怪。

並且,自那以後,司伯前不再使用扶參派的任何術法,而是日日練習劍法。

聽完這些,溫喜今忍不住在心裡唾罵司不惑,他是真不把司伯前當人,好賴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情?

溫喜今禁不住替司伯前抱不平,“司掌門可真狠,司伯前又沒犯什麼錯,為什麼要那樣對待他?”

司不惑到底是一派掌門,顏花清就算再覺得殘酷,也不好置喙,“或許掌門是在鍛煉伯前師兄,日後好將掌門之位傳到他手裡。”

“司伯前太可憐了。”溫喜今由衷地生起對司伯前的同情之心。

顏花清眼神複雜地望著溫喜今,夷由片刻,最終決定要叮囑她一下:“溫姑娘,雖然我與師兄是同門,但站在你的角度,我還是勸你儘量不要與師兄太親近。”

溫喜今假裝不知內情,“哦?為何?”

“我和朱白的師父是扶參派的二長老,他曾私底下與我們說過,如果伯前師兄當年不是被段掌門帶回扶參派,或者也沒有被任何正道宗派收入門中管束,恐怕早就成了雙手沾滿血腥的極惡之人。”

輔以司伯前的真實身份,溫喜今大致能猜想到,大魔頭如今尚算正常的行為完全是從小被司不惑耳提麵命灌入腦中的規則所束縛,像是被嚴格規訓過的猛獸,被迫藏起了尖利的爪牙。

溫喜今正色頷首,“謝謝花清仙長的提醒,我今後會多加注意的。”

***

花廳。

司伯前一人在裡麵飲茶。

溫喜今跟在扶參派三人的後麵出現在門口。

三人陸續走進去,她也跟隨腳步往前挪,卻始終不敢跨過那道門檻,拘謹地站在外麵,躊躇不前。

見三人都坐定,溫喜今也不好一直杵著,不然所有人都尷尬,隻得鼓起勇氣,掛起一個誠懇的笑,“伯前仙長,我可以進來嗎?”

司伯前莞爾,“溫姑娘請便。”

溫喜今宛如得到赦令,一秒跨過門檻。

礙於司伯前今日情緒不夠穩定,溫喜今不敢像之前那樣坐在他的旁邊,而是在距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背打的挺直,雙手放在膝頭,宛如一隻乖巧的貓咪。

但司伯前根本不在乎貓咪乖不乖巧,他隻在乎貓咪與他的距離。

握住茶杯的手緩緩捏緊,那隻上好的青瓷盞“哢”的一聲在他手中破碎,而他的手還在不斷地攥緊,鋒利的碎片劃破他的手掌,鮮血頓時從指縫間滲出。

對麵的四人登時心跳加速,翁垂金倏地站起,“師兄。”

溫喜今身子一僵,恨不能立馬遁走。

大腦空白兩秒,像是忽然回過神,她果斷起身,“我去問康夫人有沒有治傷的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