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真閉目凝神修煉,但始終留了一絲靈力遊散在外麵。
察覺到身後有異動,她猛然睜眼,就看見那被傀線牽著的影子已經到了自己身側。
幾乎是同一瞬間,她手中凝聚靈力,手腕一翻,緊接著就朝那道影子發起攻擊!
那影子反應也極快,電光火石間抬手攔住她的攻勢:“是我。”
是謝煊的聲音。
因為剛抬手攔下了她的攻擊,兩人手腕是錯位相抵的,腕上骨節輕輕碰了下。
影子傀儡一觸碰到真人便會現出控傀者的模樣。
於是燈光下,黑影逐漸凝成謝煊的模樣,半透明的,長身玉立站在江尋真身前。
他無意隱瞞身份,所以現出模樣也無所謂。
說話間,他把手腕微微彆開,和她拉開了些距離。
江尋真剛才那道攻勢被他攔下,靈力沒打出去,還凝聚在手心。
她倒是沒把手收回去,掌心金光躍起,隻冷冷睨了他眼,然後手腕一動,緊接著就朝著他打過去。
謝煊沒想到她突然攻擊,肩側硬生生挨了一擊。
他捂住肩膀,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阿尋為何如此?”
江尋真剛那一掌下去,丹田處又有些不舒服了。
總歸她現在這個身體狀況,再下手也殺不死謝煊,於是她放下手,靠坐在旁邊椅子上,
然後她慢條斯理地擦拭起手腕:“你又為何過來?”
謝煊悶咳了下,嘴裡反上來一點腥甜,傾首看她:“你好像突然很討厭我。”
他眸光略有些暗,分明是有些不悅:“為什麼?”
謝煊這人就是這樣,即使不悅,也不會像薛溯那樣明明白白表現出來,最多語氣稍有變化。
他冷靜得可怕,所有情緒都是壓抑著的,素日裡一副風光霽月的君子模樣,對誰都是一副溫和體貼的假麵,然而實際上自視甚高,就算家道中落也蓋不住他骨子裡那股高高在上的味。
江尋真隨口說:“沒為什麼。”
她語氣聽著有些無所謂:“你過來隻是為了問這個?”
謝煊身形一僵。
是為了問這個,又不完全是。
他做了一場夢。
夢裡,他與一個女子成婚了,
後來他帶人血洗了那女子全宗,還提起劍,要取那女子內丹。
夢中畫麵零碎,看不清那女子的臉,隻隱約記得,最後那女子拉他同歸於儘。
可這夢又很真實,就像這些事是真的發生過一樣。
可這太荒謬了。
謝煊想,他與江尋真自小有婚約,他怎麼可能與彆人成婚?
可他又想起江尋真近期的異樣來。
於是他鬼使神差地過來了。
更荒謬了。
謝煊心說,不過是個夢,
他怎麼會想起江尋真,還過來了。
他按下思緒,又把目光轉向江尋真。
她就那樣百無聊賴坐著,好像他問的隻是不足掛齒的小事,甚至不夠資格讓她認真思索一下。
他不知道她態度為何突然變得惡劣,
但總歸不可能和那場沒頭沒尾的夢有關。
或許是這段時間,所有人都說她配不上他,說他不喜歡她,但她到底是高高在上的淨明院大小姐,心高氣傲,又如何受得了彆人這樣說?
大抵就是同他鬨脾氣,想引起他注意吧。
又或許隻是在人前慪著口氣,想證明她能配得上他,或者好麵子,賭氣想讓人覺得她不喜歡他吧。
謝煊想著,道:“沒彆的事,隻是來看看你。”
江尋真哦了聲,指尖醞釀出一小撮靈力。
她手指在虛空中隨意晃了晃,然後切斷他身後一根透明傀線:“我以為要來殺我呢。”
謝煊想到下午分級考上有人用邪術的事。
他有點無奈,解釋道:“你誤會了,下午不是我。”
因為她坐在椅子上,所以他說話的時候,微微屈身:“謝氏就是被傀儡邪術滅門的,我此生痛恨邪術,更不會修習邪術。”
江尋真百無聊賴又割斷一根傀線。
她心裡想,原來謝氏是被傀儡邪術滅門的。
上一世她沒問過,謝煊也從不對外提及此事,所以她這是第一次知道謝氏滅門的原因。
她“嘖”了聲:“可惜了。”
謝煊問:“可惜什麼?”
江尋真和他對視良久,突然惡意笑了下:“可惜沒連你一起滅了。”
謝煊目光霎時間涼了下來,聲音涼得像在冰水裡過了一遍:“江尋真!”
他瞳仁很黑,眼皮也薄,光看眼睛就有些涼薄,隻是平時他都是淡笑著的,行為舉止也規矩溫和,所以所有人對他的印象都是翩翩君子、矜貴溫和。然而他生氣起來,臉上麵無表情,有些嚇人的。
然而江尋真沒什麼害怕的意思,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笑吟吟說:“開玩笑的。”
北荒謝氏百年來庇護一方百姓平安,一夕之間被邪術滅門,何其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