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中,少年堅硬踏實的背脊,側目看她時明亮帶笑的眼眸,還有——
隔著袖子觸碰的手。
她呼吸頓了下,沒伸手:“我自己來。”
薛溯好笑道:“等你弄好天都黑了。這種深山老林,入夜後很容易有妖獸邪祟,不太安全,到時候夜裡看不清路,若是踩到泥沼、遇見毒瘴也是有可能的。”
他一隻手還攤在她麵前:“行了,我幫你包。”
江尋真:“我是手傷了,不是腳傷了,可以邊走邊包。你在前麵走就行了。”
薛溯直接伸手過去了。
江尋真一個閃躲不及,手指上布條被他拎住。
她撩起眼皮子懨懨看他:“你到底乾什麼——?”
薛溯沒直接碰她。
他隻是用手指拎著布條兩端,然後打了個結,笑她:“知道你不愛讓人碰,我又不碰你。”
當時在藏經閣她就說過這事了,
後麵抓他一起去戒律堂都是用捆仙繩隔空牽著他。
江尋真:“……”
薛溯收回手:“行了,走吧。”
江尋真眼睛卻落在稍遠些的地方,語氣有點遺憾:“好像走不了了。”
薛溯:?
薛溯回頭看。
江尋真手揣進袖袋裡,把斷劍拿出來。
她話音剛落下,不遠處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樹葉簇簇抖動的聲音。
緊接著,幾乎也就是幾個眨眼的時間,竟有好幾頭妖獸從四麵八方躥了出來,直直衝著她和薛溯撲過來!
江尋真手中靈力暴起,瞬間朝著前麵幾頭妖獸攻擊過去。
靈力化作風刃斬過妖獸,那些妖獸竟是一下就化成煙霧消失了。
薛溯也發現這點:“是幻象?”
江尋真丹田處開始隱隱作痛,但還是用靈力又殺幾頭妖獸:“算吧。”
她咳了下,喉嚨裡泛起一陣血腥味:“雖然是幻象,但如果真被它們攻擊,我們也會受傷的。”
薛溯分神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又咳血,但周圍妖獸太多,來不及廢話,隻能儘量把她擋在身後。
江尋真重生回來這幾天,一用靈力打架內丹就會繼續開裂,然而偏偏這幾天還一直都在打架。
她抹了把唇側血跡,感覺自己吐血都快吐習慣了。
丹田的裂痛還在,但她儘量不受痛意影響,一邊提劍殺妖獸,一邊快速走位,在地上布了個殺陣。
她布陣的速度挺快,沒一會,已經布了一半。
薛溯側目看她,心裡還有些意外。
傳聞江尋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修行廢柴。
築基中期耗了八年,甚至八年間無法突破一境。
薛溯卻覺得並非如此。
她修為不止築基,精於陣法,如果一定要說哪裡廢,好像就是每次動太多靈力會吐血?
他一邊殺妖獸一邊想著。
江尋真因為分心布陣,所以殺的妖獸變少了。
她看了眼薛溯,難得主動和他說話:“專注。”
薛溯用靈力催動刀法,聞言,雙手持刀狠狠劈下去。
這一刀威力很強,靈力斬過無數妖獸,迸發出一陣血光來。
薛溯周身業障又現。
與此同時,江尋真布下陣眼,手裡斷劍一轉,接住薛溯那道滿是殺孽的靈力,促使靈力往陣眼處一斜。
緊接著,殺陣初成,薛溯那道靈力被整個放大,血光從陣中迸發而出,橫掃四周!
“轟”的一聲。
下一秒,周圍花木被儘數蕩平,源源不斷的妖獸頃刻間全部化作飛煙。
四下再次安靜下來。
薛溯扭頭看江尋真。
剛要說話,江尋真又咳一聲,然後咳出一口血來。
薛溯:“……”
他翻了翻身上,沒找到手帕,於是隻能聳聳肩問:“怎麼用點靈力就吐血啊?”
江尋真蹲下身,咽下喉間腥甜,閉了閉眼沒搭理他。
薛溯歎口氣,也一起蹲下身來:“還走得動嗎?”
他問:“要不要我背你?”
江尋真又一次想起那場夢。
她剛要拒絕,誰料薛溯卻直接屈身下來,一隻手攥住她手腕,把她給扛起來了。
江尋真深吸一口氣:“……你鬆開。”
薛溯搖頭道:“你要是再拒絕我,咱們就都彆往外走了。”
他換了個姿勢,讓她儘量舒服地趴在他背上:“都吐血吐成這樣了,你也走不動啊。”
江尋真被他攥著手腕,一時間也動不了。
薛溯力氣很大,但顧念她不喜歡彆人觸碰,還是隔著袖子抓她手腕。
走了幾步,他又側目看她,對上她發冷的目光,他無奈道:“行了小師姐,彆這麼看我。我不背著你走,難不成把你丟在這被野獸吃掉嗎?”
江尋真確實也有點走不動了。
用完靈力後,丹田處的裂痛一陣陣襲上來,她腿整個都是軟的。
這會兒薛溯走得很穩,她伏在他背上,倒也還算是舒適。
又走了一會,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江尋真突然感覺夜幕中一片灰白色的濃霧緩緩移過來。
她低聲道:“薛溯。”
薛溯:“嗯?”
江尋真說:“你抬頭看。”
薛溯一抬眼,腳步立刻也頓住了。
這樣顏色的霧氣並非尋常夜霧,而是毒瘴,若是再往前走,進了毒瘴裡就很危險了。
於是他轉身換了個方向走。
可是這地方卻很奇怪,來時的路似乎已經消失了。
薛溯一轉身,抬腳往前,覺得泥土猛然濕軟起來。
他收回腳尖,借著夜裡微光往前看去,身前是一眼望不見儘頭的沼澤。
薛溯:“嘶。”
江尋真也瞧見沼澤:“妖獸,毒瘴,沼澤。”
她倒是沒什麼害怕的意思,還有心情慢聲刺薛溯兩句:“你覺不覺得自己是個烏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