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場 “行溪,慎言。”(1 / 2)

舊寧書 Iry 4073 字 1個月前

翌日,仍是小雪紛紛不止。大清早,翠香樓冷冷清清,門扉再次被推開。一位麵容清秀的小廝在門口拍淨了身上的雪,收了傘,跨入門內。還未等他開口,濃妝豔抹的老鴇打了個哈欠,一臉懨懨:“今日不迎客的,酒水點心都沒有,避雪自便哦。”

經過昨晚上一折騰,翠香樓的姑娘誰還有心思出來接客,就是接客,想來昨晚的事也傳得沸沸揚揚了,也沒客人願意來。老鴇口音重,那小廝愣了愣反應過來,一臉歉意,又向老鴇行了一個禮:“多謝好意。不過在下是受薑公子委派,想向媽媽打聽個人。”

“慢著,”老鴇一下坐直了身體,迅速攏了攏鬢發,眼神警惕起來,“你們也是來打聽.....昨天下午和裴稷謝行溪兩位公子在樓外聊天那位姑娘的哦?”

小廝聞言連連稱“是”,他笑道:“雙姑娘素來有些貪玩,常常帶著暗衛不打招呼就走,據說這兩日自己到盛京來了。國相大人焦急,托了我家公子幫忙尋找。昨天見那位與裴、謝公子交談的姑娘,甚是眼熟,故而想向您打聽打聽。”

老鴇換了個姿勢,一隻手支著臉,拿起煙槍慢慢享受著。待他說完,眼睛一亮,衝小廝緩緩吐出淡淡雲霧,嘴角一挑:“國相,雙姑娘……哎喲,哪個薑公子哦?難不成是曦樂郡主家那位公子?”

.....看來這老板娘也是薑寒雙成的折子戲愛好者之一啊,一聽薑公子雙姑娘,甭管他“江公子”“蔣公子”“霜姑娘”,立刻明白是薑寒了。小廝點點頭:“正是照雨公子。”

聽到活的愛情故事,老鴇一下子就激動了,略為遺憾地歎了口氣,彈了彈煙杆:“那可真是不巧了喲,那個姑娘叫紅兒,此時就在樓上。”

不是雙姑娘嗎?小廝神情低落下去,黯然道:“多謝您了。不過……聽您剛才的意思,您怎麼知道我們要找她呢?‘也是’?難倒之前有人打聽過嗎?”

老鴇一挑眉,煙杆虛虛點了點小廝的胸膛,嬌媚一笑:“你沒聽說昨晚翠香樓發生的事啦?”

“不曾。”小廝搖搖頭,一臉不解。

老鴇狠狠撮了一口煙,麵前一片氤氳,憤憤道:“我跟你講哦,可氣人了這件事情。一個那麼高的男的,帶著個瘮人吧啦的麵具,一進來哦就看到他那個刀,那——————————麼長喲。上來金子一擺,就開始問,我跟他說是紅兒他偏不信嘞,呼啦啦的刀就下來了,哎喲當時可嚇死我了....”

“那可真是驚險,”小廝皺起眉,神情慢慢變得凝重,“糟糕,不會有歹人想要暗害雙姑娘吧!我得趕緊回去回複薑公子……多謝,失陪了。”說完,急急轉身就走。

“哎喲哎喲,年輕人急得嘞。”老鴇眯起眼睛吸了一口煙鬥,衝小廝離去的方向拋了個媚眼,“急什麼嘛,分享一點小青梅小竹馬的愛情故事再走嘛,天天聽書,都沒新故事聽嘞。”

另一邊,和豐侯府。

昨夜謝行溪早早便歇息了,前半夜睡得實,許是窗外風雪嗚嗚咽咽聲太大,後半夜倒不安生起來了,亂夢一個接著一個,靈魂浮浮沉沉。謝行溪感覺自己像是在湖水中下沉,一片黑暗,密密實實壓在身上,快要喘不上氣來,他奮力劃動疲軟的手腳,隱隱約約聽見了湖麵一片嘈雜,他終於探出了湖麵,不太熟練地大口喘氣,貪婪的呼吸著,一個人影突然向他壓過來,混亂嘈雜的聲音陡然變得清晰,他聽見廝殺聲,哭嚎聲,篤篤木魚聲,火焰畢剝聲,和尚誦經聲。他掙紮著反抗著,卻無法撼動人影一分一毫,被湖水重新淹沒。在徹底沉入湖底之前,他隱約看見一個僧人,看不清麵容,但能感覺到那人安然無比,衣袂翻動,與他一道下沉,一手捧木魚,一手持銅磬,直直敲下——

“篤——”

謝行溪猛地睜開眼。

天色已隱隱明朗,淡淡的光落在錦繡被褥上。謝行溪心如擂鼓,冷汗浸濕了床褥,夢裡的內容已然遺忘大半,隻記得木魚篤篤聲和無邊的恐懼。他坐起身穩了穩心神,吹起一個火折子挑亮了床頭的燈盞。

“篤篤篤!”

那與夢境中相似的微弱聲音又一次響起,謝行溪驚得手一抖,驚愕地尋找聲音來源。片刻,他神情徹底冷靜下來,甚至帶了幾分惱火,披衣下床,身影閃動到窗前,一把拉開窗戶,迅速把手中的火折子甩了過去。

“噠!”裴稷熟練地在腦門前接住火折子,兩指夾著火折子挽了個花,得意地衝謝行溪挑了挑眉。

擾人清夢的家夥。謝行溪跟著他挑了挑眉:“大清早,急著找我打一架投胎?……哎你,出去,凍死你。”謝行溪笑起來,支起胳膊擋住裴稷,摁住他不讓進窗,裴稷“喲謔”一聲,彈了一下謝行溪左邊肩窩,趁對方手上失力靈巧的鑽進窗戶,謝行溪迅速回頭踹了他一腳,裴稷一個沒站穩,和地板來了個臉貼臉。

裴稷翻身坐起,搭著對方伸過來的手站起身——不對,用力一扯,把謝行溪也扯倒在地上,終於得意地製著對方右手哈哈笑起來。謝行溪跪倒在地上,另一隻手險險撐著了地,沒摔到姓裴的身上去,他抬眼看著對方欠揍的笑,右手猛地發力反擰。裴稷手連忙跟著發力,求饒道:“好好好不和你打了我是來說正事的,嘶——”謝行溪借著右手的力忽然撐起來,左手往裴稷胸口實實來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