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 我叫大狗,這是我的妹妹小狗……(1 / 2)

舊寧書 Iry 3421 字 1個月前

卯時,夜涼,月薄。歪斜的落魄小屋旁,立著一個渾身散發怨氣的灰色人影,發梢落了些許霜。謝行溪脫去了張揚的外袍,換回了平素慣穿的灰衣,臉上帶著幾分不虞。身邊的少年猶豫良久,試探著開口:“謝公子,昨日花滿都抓到犯人的事,我們府上也都聽說了,犯人審訊應該一切都....順利吧?”聞遠身側的雙成探頭探腦,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的好奇與催促。

昨日花滿都活捉了犯人,沉昭司上下歡欣鼓舞。一場審訊,全司恨不得都找點理由湊過來聽聽。

然而回敬他們的,是無常命運嘻嘻怪笑,兜頭潑下冷水。

“苟樂!你當真是死不悔改。滿口胡言!”審訊間裡,獄丞劉鵬雙眼通紅,氣得胡須發抖。昨日那白衣人被押運時,一路都在“嗚嗚”叫嚷,踏進沉昭司,那人卻忽然冷靜下來,開始時一言不發,後來受不住刑罰,便顛三倒四、胡編亂造經曆。

他一會兒說自己叫“少思”,是新到盛京的江湖扒手;一會兒說自己叫“韓孫哲”,是隱姓埋名的江湖散人;現在又改口說自己叫“苟樂”,咬死了對刺殺一案渾然不知情,自己隻是收了點小錢,幫人把屍體從花滿都扔下去。

“血犬已經驗出來,剝死者臉皮的,正是你身上配的刀。”謝北林盯著苟樂的雙眼,分毫不挪動。

苟樂眼珠微微一動,又不偏不躲迎上謝北林的目光:“嗨啊,官爺,做我們這行的可不容易呐,老板有什麼需求,我們都得滿足,那老板就是不想給他留臉皮,我有什麼辦法。”

“老板是什麼人?怎麼聯係的,在哪裡相見?”“做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知道老板是誰....”

“少給我插科打諢!事關當今聖上刺殺一案,不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糊弄過去的。說清楚,老板是什麼人?又是誰來接應你!?”“官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都是道上的朋友.....”

謝北林忽然打岔:“你把他臉皮剝下來扔到了哪裡?”

苟樂忽然舌頭一滯,雙手不自然地絞到一起。

此後,苟樂的話語越發的混亂,問他東他就答西,指著鹿也瞎掰成馬。此後各種問題也是答得稀裡糊塗,自我矛盾。問他叫什麼名字,便信口胡謅一個;問他同夥姓甚名誰,他哭天喊地發誓自己隻是獨行;問他為什麼把“歎往生”放到屍體裡,他滿臉無辜說不知是什麼東西……這人踏進沉昭司那一刻,已然打定了主意,要把刺殺案和毒物都推給不會說話的屍體。

謝行溪再也聽不下去這場鬨劇。

一路撥開迷霧,本以為能柳暗花明,誰料滿懷欣喜抬頭,對手早已堵死了出路。

城中調查阻礙重重,事到如今,六和營或許是最好的破局關竅。為此,謝行溪不僅帶上影衛,在整個六和營布下落網,還帶上了聞遠——至於雙成,是早早蹲守在了六和營門口,非要與他們同行,不出意外挨了謝行溪又一通數落。博弈遠未結束,這一次,定要將對方一軍。

小巷中忽然傳來細細索索聲,蛇頭揣手弓腰,從陰影中露出一點身形,又緩緩縮回原處。謝行溪會意,不遠不近跟了上去。四處穿行半晌,蛇頭停在了一間舊屋邊,回頭對謝行溪等人一頷首,身影消融在了黑暗中。

“咯咯”,巷邊木窗被輕輕掀起縫隙,腐朽的木料發出輕微的響動,窗中婦人低聲相告:“那家的男主人便是擺渡的王大飛,蛇頭已與他講清原委,還請大人待他與家中妻兒說幾句體己話。”

擺渡遇上了皇帝刺殺案的關鍵人物,稍有不慎,便是人頭落地的結局,此時生出幾分留戀確是情理之中。不多時,屋內傳來低低交談聲與衣物沙沙聲。

約摸一炷香後,屋門“嘎、嘎”推開,身形敦實的男子抱著睡眼惺鬆的女兒向一行人走來,身後的妻子牽著兒子,輕輕掩上房門,她眼角還掛著晶瑩淚珠。王大飛蹲下身,將女兒放下。小女孩兒睡眼迷蒙,攬著父親肩膀撒嬌要抱。王大飛抬起手心貼了貼女兒臉頰,笑眯眯說了幾句,逗樂了小女孩兒。女孩兒撒了手,王大飛手上沒輕沒重抹了一把她的腦袋,帶著殘留的笑意走到謝行溪麵前。

不過短短幾步,王大飛走得卻沉重,到了謝行溪麵前短短舒出一口氣,淡淡笑著:“終於是可以放下這個擔子了。”

他緊繃的肩慢慢鬆懈下來,麵容越發柔和憨厚:“官爺,我也就直說了吧——”

“——這背後的人,你、動、不、了。”話語未儘,王大飛手中寒光閃過,乾脆利落劃拉開自己脖頸!

溫熱的血撒了謝行溪半張臉,在月色中,紅得淒烈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