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 十道劍宗,陳風清。(2 / 2)

舊寧書 Iry 4743 字 1個月前

薑寒跪地行禮,趙王虛扶了一下,表示免禮。薑寒仍然跪地:“薑寒無能,尚未找到雙成。已經安排了探子去各大旅店、歌樓打探,一旦發現,立刻帶回,將她留在盛京恐生事端。。”

趙王頷首,摸著扶手上的珠子:“國相大人已經在我們手裡了,小丫頭片子就隨她去吧。行刺天子的謀逆之徒呢?”

“已經儘數被沉昭司收押,”薑寒眼神暗了暗,“謝少渡動作的確很快,但屬下沒有料到鎮西將軍府的聞遠也參與其中。這次竟然讓他們在三日內抓到了全部刺客,是屬下考慮不周。”

燭光閃動,趙王緩緩走下台階,華服曳地,路過薑寒時,俯身笑道:“這棋局不還是在你的掌中嗎,照雨?”

花滿樓二樓小廂,地上又多了幾個酒壺。

“那杜、杜騎驢,上次和他交手還是二十多年前了,我就一招,啪!那小子就是我手下敗將了。”陳風清喝得高興,開始吹噓自己的蓋世武功,“二十年前!我可是天下第一!”

平素大將軍府家規森嚴,聞遠少有飲酒,今天兩杯下去便有些飄飄然了:“前輩,我師父,我師父不叫杜騎驢,叫杜回。”

“嘿,”陳風清湊到聞遠麵前,“他每次見我,都是騎驢來的,那那不叫杜騎驢叫什麼?那驢子拉的糞球可多,還啃過我衣服。”

聞遠迷迷糊糊點頭連連稱是。陳風清高高興興伸手彈了下聞遠腦門:“你小子根骨卓絕,假以時日,必能在江湖有一席之地。你拜了那杜騎驢門下,倒也不錯。要是十年前我遇上你小子,就收你為徒了,可惜晚嘍!為時已晚嘍!”

一片酒壺裡,躺著謝行溪。謝行溪蓋著眼睛,懶懶發問:“師父,你真叫陳風清?那我剛剛問你你怎麼否認我?”

陳風清也躺倒在地,長歎:“你問我叫不叫‘清風’,那自然不是,我叫陳風清啊。”

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謝行溪自知說不過這老頭,索性閉目養神。聞遠愣了會兒神,忽然想起:“我師父從前和我提起過一個人,叫醉不倒翁,是說的您嗎?”

“哦?你師父怎麼誇我的?身姿卓絕還是劍法無雙?”

“他說你賭錢愛耍無賴出老千,比武前喜歡揪他的驢子尾巴。賒賬買酒喝,至今還欠他三兩銀子六個銅板。”

躺在地上的謝行溪笑出了聲。陳風清臉上有點掛不住,咂咂嘴,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又從徒弟身上摸了二兩銀子,總共五兩銀子六個銅板,攏在手遞給聞遠:“西邊大漠太遠了,你幫我還他去,多的那二兩你給他說是老價錢,讓他看著辦。”

聞遠“哦”了聲,揣進懷裡。

這回輪到雙成發問了,也不知道是在問誰:“如果真的是趙王要謀反的話,那我爹肯定是知道了什麼內幕,想要彙報皇上。如今皇城大亂,他是尚在蟄伏,還是早已殞命?”

沒人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雙成也不在意答案,繼續盯著酒壺看:“那我是應該躲在盛京,還是回到鼓城呢?我爹孤家寡人,平日也沒有什麼親戚往來,我在盛京一個人無以立足。回到鼓城,那說不定我就是趙王眼中叛臣之女,剛踏進城門腦袋就丟了。鼓城的舊勢力能庇護我嗎?”

雖然謝行溪心裡不願意承認,但是如果叛亂開始,薑寒可能真的是最能庇護雙成的人,既有權勢,亦有婚約。自己和裴稷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盛京人吃人的,指不定哪天滿門抄斬,更何況雙成留在侯府於情於禮都不適合。謝行溪想不出所以然來,雙成腦門已經碰到桌子上了。

聞遠看到身旁雙成抱著酒壺睡著了,起身去樓下要一床被子。屋內,剩下睡著的雙成和師徒二人,謝行溪先開了口:“師父,為什麼這個時候願意說出真名了。”

“時候到了。”陳風清是這樣回答的。

謝行溪莫名有一些委屈:“‘清風劍法’‘十道劍宗’,你都沒有對我講過。”

“都是……都是不存在的東西了。如果日後有人對你說‘清風拂葉,白月驚蟬’,那他就是你的師父。”

謝行溪翻了個身:“師父,你真正的劍銘是什麼?”

這一次,陳風清倒沒有推三阻四繞開話題了,他回答:“拂葉。”這個劍銘太久沒有見到,此刻從嘴裡說出來竟然無比陌生。

“那白月是誰呢?”謝行溪緊接著發問,這一次沒有得到回答。

樓下忽然傳來破門而入、兵刃相接的聲音。師徒兩人同時起身,謝行溪還是不依不饒問著:“你為什麼收我和北林為徒?我是誰?”

陳風清沒有吭聲,目光清明,往樓下躍去,一劍蕩開聞遠麵前的幾人:“大晚上擾民,真沒修養。”

薑寒不慌不忙踱進門,踢開地上的碎木渣子,神色冷淡:“叨擾之處,還請海涵。奉趙王令,接雙姑娘回府。”

“夜色已深,雙姑娘已經睡下了,薑公子不如明早再來。”如此興師動眾有備而來,雙成行蹤肯定暴露了,隻能看看能否拖延片刻……謝行溪有一搭沒一搭敲著身側佩劍。

這簡直讓薑寒微微氣笑了:“不在府上休息,在這種地方?一處……青樓?和幾個不成體統的輕浮男子一起?”

一句話把三個“不成體統的輕浮男子”齊齊噎住,薑寒不多廢話,直接對著二樓揚聲道:“阿成,我來接你了!”

二樓沒有任何動靜。薑寒又溫聲道:“國相的事情已經辦完了,正準備回府,就在外麵馬車等你一道呢。”

在後來無數午夜夢回時,聞遠總是夢見雙成始終沒有搭理薑寒,或者自己掀開了國相馬車的簾子,總是夢見後麵的事情,走向一個完全不同的結局。可惜,那終究隻是黃粱美夢。

靜了片刻,二樓露出了雙成的身影。謝行溪回頭望向雙成,雙成目光遊移了一下,最終還是微微搖頭表示不用擔心,走下樓來。

終於平安接到雙成,薑寒舒了一口氣,帶著她去看國相的馬車,輕聲說:“國相大人隻說讓你儘快回府,沒有具體說明,可能是有什麼緊急事情不便透露。待會你去看國相小聲些,這幾天太累,國相他已經睡著了。”薑寒微微撩開馬車簾子,雙成果然看見自家爹爹睡熟了,輕手輕腳離開,準備到自己馬車去。

“阿成,此人不可信!”也許是借著酒勁,聞遠忽然喊了雙成一聲。

薑寒將雙成扶上馬車,微微回頭,隻是發問:“這位小公子,請問你又如何可信呢?”

是啊,我是誰呢。聞遠忽然就愣住了。自己隻是幾麵之緣的將軍府小公子,而對方是曦樂郡主之子、十五年青梅竹馬。那些傳唱甚廣的折子戲中的內容忽然壓上心頭,聞遠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

馬車駛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