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當朝三皇子,自請入局。(2 / 2)

舊寧書 Iry 5093 字 1個月前

又過一個轉角,謝行溪不解道:“太後如此迅速殺了我父親,不怕寒甲營鐵騎投奔趙王,一道造反嗎?”

“一來,胡月有恃無恐。二來,你父親和胡月有些私人恩怨,胡月早就恨不得殺他下酒了。”陳風清想起那堆陳年爛賬,隻恨自己心不夠狠,“趙王能不能造反還另說呢,他身邊怕是早就安插了一大堆萬錦穀的人。另一邊,寒甲營應該得到了密探消息,說和豐侯是趙王構陷、秘密殺害,那接下來就是忠義之士和皇城禁軍兩麵夾逼趙王,趙王凶多吉少啊。”

說罷,陳風清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小令牌,造型雅致,刻了個“趙”字。陳風清扭頭,晃了晃手中令牌:“看,剛剛從刺客身上摸到的,那胡月派人偽裝成趙王死士來殺和豐侯遺孤呢,做戲可真是足足的。”

“那救出賀參謀之後,我們作何打算呢,師父?”謝行溪沉吟片刻,拿不準師父在這個時間來營救自己的目的。“往西投奔將軍府,還是南下避戰呢?”

“不用那麼麻煩,你現在是可憐孩子清白身了。”陳風清簡單複述了今天早朝的鬨劇以及趙王謀反、太後閱兵的現狀。“正是如此,我聽到詔令就來搭救你咯。時機到了,咱們直接去找太後。啊……那時候你還會知道一些彆的事,彆太過驚訝。”

兩人停下腳步,瑩瑩火光中,映照出另一路刺客的尖刀。

長劍出鞘。

胡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習慣性伸手去扶胡柏芝,摸了個空。

多年籌謀,毀之一旦。柏芝呢?胡月盯著謝行溪佩劍上滴落的血珠,打了個寒顫。昨夜自己在謝行溪麵前得意忘形,是懷著今天就能讓他永遠閉嘴的信心,可是現在他竟然站到了自己麵前……到底是哪裡出了錯?是陳風清,陳風清……都是這個老賊害的!

兩側宮女太監七手八腳將她扶起,胡月活像是見了厲鬼,氣度儘失,直指著陳風清頹然大叫:“你不是和代王一同死在長生坡了嗎?!”

“多虧太後記掛,老臣又活過來了。”陳風清沒忍住嘴貧了一句。

“風清?”年過古稀的宰相陳勉顫顫巍巍走來,看著那熟悉的狡黠眼神,摸上馬頭,已是老淚縱橫。在場隨先帝南征北戰過的老官不在少數,此時此刻都是驚喜交加。

舊友來見,陳風清來不及敘舊,隻是笑著拍拍陳勉肩頭。翻身下馬,往謝行溪臉上塗抹了什麼,不待謝行溪發應,退後幾步跪下叩首。謝行溪後退半步,手背碰了碰臉頰,眼神詫異。

“三殿下,”陳風清神情凝重,麵露自責,“老臣來遲了。”

話音落下,在場百官齊齊愣住。陳風清摸出懷裡的幾個物什,左手持玉璽,右手對著眾人展開黃色緞錦。聖旨一端落地,黃錦黑字,紅泥灼灼。陳風清立直身體望著謝行溪,言語懇切:“三殿下,您乃是先帝幼子,是當今三皇子。”

周遭靜了下來,隻有胡月“謔謔”喘氣。陳風清字字鏗鏘有力,浸滿忠臣熱血:“三殿下母親是江湖中人,不喜約束,懷胎五月時帶著三殿下離開了先皇。永朔八年,先皇曆儘艱險尋回幼子,但有感於自己年老體衰,便托付給了和豐侯代為教養。同時暗中召臣回京,命臣代為保管皇子玉璽和聖旨,等到三殿下加冠之時,再公開殿下的身份。但是今時今日,情況危急,趙王進犯,臣冒死提前公開殿下身份,以期能助我大寧一臂之力。諸公,若是不信老臣,大可來看看,這聖旨是真是假!”

宰相陳勉緩緩上前,拿起聖旨,細細閱讀,搭在錦緞上的手指發著顫。百官細細索索挪動,謝行溪身邊漸漸讓出一片空地。

昔日流連酒肉的師父,本以為他隻是武林獨步,今日忽然成了先帝托孤的開朝老臣。謝行溪倒退兩步,微微擺頭,張了張口很想喊叫出聲。自己隻是和豐侯府一個小小世子啊,絕不是不是什麼先皇幼子!謝行溪知道自己絕不是什麼高祖遺孤,自己的師父如何得到這封遺詔、詔書是真是假都不可得知。但是一旦接受了這個身份,那就是入了如今天下亂局,什麼縱酒花間啦,什麼仗劍瀟灑啦,都壓死在江山社稷、百姓民生之下。

在永朔八年,和豐侯帶著小謝行溪秘密麵見過先帝。大殿煌煌,先帝的劍尖抵在了自己脖頸邊,字字狠厲質問和豐侯“你也知道,此子父親並非朕,朕為何要留他性命?”,哪有半分父子情深?

方才陳風清塗抹的藥水開始生效,謝行溪的“臉”開始潰爛、流淌。融化的麵具,一滴一滴落到地上。驚愕間,謝行溪倉促用衣袖抹了抹臉,那一層薄薄的人皮麵具碎裂掉落,露出了新麵孔。

那新的臉,與原先的氣質千差萬彆,卻與一個人頗為相似——當今聖上。謝行溪的輪廓,變得更加瘦削、利落;本來自帶三分笑的薄唇,弧度改變向下抿起;鼻梁如竹,一氣貫通,頗有貴胄之氣;長眉壓著深眼窩,兩點小痣綴在顴骨與眼瞼,瑩潤的杏眼成了微微上挑的鳳眼。琥珀色眼珠微動,掠過在場的文臣武將。

陳勉撫過印章,撩起衣袍,緩緩下跪。周遭百官紛紛跪倒,隻餘下謝行溪獨獨站立。

師父第一次矯正自己拿劍姿勢的嘲笑,謝北林贏了比試翻劍入鞘的瀟灑,謝鋒返從關外千裡迢迢趕回侯府帶著的一絲寒氣,陳輕霜帶著他偷跑出府看到的燈盞,裴稷在佛前長長跪拜的背影……謝行溪腦海中雜念紛飛,最後畫麵定格在六和營大狗冷硬的身體、太後隨從手中的靈棲、食盒底的頭顱。

發抖的雙手歸於平靜。

“哈哈哈!皇上,皇上來了!”太後的聲音冷不丁在背後響起,胡月笑得落出淚來,想殺的人一個沒死,已是滿盤皆輸,心如死灰。“段應仁的影聽,竟然還沒有死絕麼!”

眾人連忙回望,隻見演武場大門處,段澤時扶著皇後謝輕霜的手,緩緩走進來了。

他們的身邊,立著一眾帶著耳飾的怪人。

謝行溪微微回頭,對上了陳風清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該怎麼選了。謝行溪下跪頓首,解開身上的包袱,將父親捧將出來,眼神殷殷:“皇兄!趙王狼子野心,構陷忠良;太後與趙王狼狽為奸,喪儘道義,烹屍取樂。此二人看似敵對,實則合謀害我大寧江山。如今趙王兵臨城下,臣弟自請為皇兄馬前卒,斬叛賊首級!”

當朝三皇子,自請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