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她的花死啦。(2 / 2)

這就是在牆上世界路邊最容易看到的一朵小黃花,堅韌而頑強,在狂風中也能怒放。沒想到竟然在地下城也能生存,這是怎麼做到的?

思雅抬起頭,卻見房頂處不知道什麼時候裂開一條縫隙,縫隙之上卻正好是下水道的通風口。特定的角度下,微茫的太陽或雨水會點點滴滴地灑落進來,就那麼小小的一點,卻也能讓這多花鑽出泥土,迎向天光。

等到利維三人回來,伊麗莎白到處找不到思雅。利維沿著樓梯走上二樓,便看見思雅一個人蹲在牆邊,看著地板上的東西一動不動。

“……喂,那是什麼便秘的姿勢?”

思雅回過神,驚喜地衝他招招手:“你快過來。”

利維微微皺眉,卻還是抬腳走到她身邊:“要是便秘了就老老實實在樓下蹲好,腳恢複了嗎就跑到樓上來……”

思雅沒在意他說什麼,隻是略顯激動地招呼他道:“你快看你快看!”

那一朵柔弱盛開的花朵。

利維微微怔愣,思雅得意道:“是不是很厲害?”

伊麗莎白聽見動靜,和法爾蘭都追著聲音跑上來,她也看到思雅指著的那朵小花,稀奇地蹲下來驚訝道:“哇,竟然開了花,好棒啊!”

“是吧!”思雅翹起嘴角,喜不自勝,像自己被誇了似的。

那翹起的嘴角,和他夢裡一模一樣。

利維目光微動,看著和伊麗莎白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思雅,身形漸漸隱沒在陰影裡。

夢裡他接過一朵小花,夾在書的扉頁,書頁翻飛間,簌簌作響。

思雅極其喜歡這朵小花,她來到地下城後許久看不到清新自然的植物,驟然發現後心中滿是歡喜,總也忍不住探頭去看看。

利維見她那沒出息的模樣,微眯著雙眼嘲笑道:“再跳來跳去,樓梯都要被你跳塌了。”

思雅不服氣地囊著鼻子,嘀咕道:“才沒有呢,要是塌了也是樓梯質量太差。”

伊麗莎白疑惑:“大嫂那麼喜歡,不如摘下來好了呀,天天上上下下確實很危險誒,畢竟你的腳傷還沒好呢。”

法爾蘭彈了彈她的額頭,笑道:“摘下來很快就死了。”

想到這裡,思雅也滿臉愁容,坐在桌前托著下巴歎氣道:“是呀,怎麼樣才能讓它活的久一點呢?”

擁有一朵花,就想要悉心澆灌它。讓它生長、讓它綻放,怕它枯萎、怕它凋亡。

利維視線垂落,沒有說話。

168.

思雅對這朵花燃起濃厚的興趣,她時常托著腮蹲在花前想著怎麼能讓它生長的輕鬆點。

把屋頂鑿出個洞這事兒她不敢想,下水道的通風口也就那麼大,並不是每次都能恰好有陽光順著縫隙灑落。如果把它挖起來,移植到土壤裡,放到其他地方去,不知道會不會活的更好?

吃晚飯時思雅慢吞吞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法爾蘭倒是很意外:“沒想到思雅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啊,植物確實是要生長在土裡吧,也許移植到土壤中確實能活的更好。”

伊麗莎白也想了想:“但是萬一根被挖斷了,就算埋進土裡也活不了多久吧?感覺還是有風險。”

她偏頭看向旁邊的利維,利維正在安靜地喝湯,沒有加入三人的談話。

“大哥,你怎麼想?對了,我看你這幾天都去找街頭的……”

“吃飯的時候話也那麼多嗎?”利維將一塊土豆迅速塞進伊麗莎白喋喋不休的嘴裡,眼神若無其事地掃過思雅。

思雅明顯愣住,下意識看向利維。

雖然利維出手及時,但她依然從伊麗莎白話語的最後聽到一個從未聽說過的陌生名字,而且很顯然是個女人的名字。

思雅撓頭:“那個人是誰啊?為什麼不能說?”

利維擦擦手,語氣平淡:“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思雅鼓著腮幫,拿起叉子搗了搗盤裡的土豆,沒再吭聲。

法爾蘭和伊麗莎白對視一眼,連忙岔開話題。

洗漱時,伊麗莎白怕思雅胡思亂想,拉著她的袖子小聲道:“我說的那個人,大嫂彆擔心,她是暗/娼,在我們地盤上給大哥交保護費什麼的,所以偶爾會有來往。大嫂你也知道的,大哥的媽媽原來……所以他對她們向來會多關注一點的。”

思雅懵懵地點點頭:“哦……”

她本來都快忘了,聽完伊麗莎白說完之後反而開始胡思亂想了好嗎!尤其在得知街頭的那位很早就跟利維相識,還是個非常年輕漂亮的姑娘後,簡直抓心撓肝了啊喂!

關於利維的身世,思雅當然是知道的。他的媽媽庫謝爾當年就是地下城的一名妓/女,生下他、撫養他,給與他愛和關懷,最後在利維年幼時病死。因為自己母親的緣故,利維自然不會對這行有什麼想法,不過是地下城謀生的手段罷了。

思雅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其他想法,她就是……她就是單純的有點醋了!

怎麼了,和漂亮小姑娘說話還不讓她知道,真的很奇怪誒好嗎。如果大大方方說出來的話,思雅倒還沒覺得什麼,可是這樣一來確實讓她有點生氣,但不敢說。

畢竟她現在啥也不是,啥也不算。

就算利維真是有目的地將她排除在生活之外,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思雅蹲在花前迷茫地歎氣:“餘半仙啊餘半仙,我到底……要怎麼做呢?”

都說屋漏偏逢連夜雨,本就對現在生活比較茫然的思雅,在第二天迷迷糊糊吃完早飯,目送利維三人出門,給自己上完藥在沙發上癱了好一會,搖搖晃晃踏上二樓時發現,昨天還生機勃勃的黃色小花竟然耷拉著腦袋,癱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思雅:“哇啊啊啊!”

她頓時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伸出手想要將花扶起來,卻發現它那麼軟那麼弱,碰一下就要碎掉似的。

思雅呆在原地,愣愣看著屋頂的縫隙,果然是太難了嗎?就算很堅強也活不下去了嗎?

也許在汲汲營營,醉生夢死的地下城,也不應該有人對一朵花投入過分關心。

花會開就會落,在不屬於自己的環境中凋謝,本也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思雅知道的,她都知道。

可還是會小小的貪心,祈求時光走的慢一些,祈求美好能長久一些,祈求它活的久一些。

思雅披上鬥篷,遮住自己的白發走出門去。那一刻,她多麼希望能夠看到利維。

走出基地,扶著階梯慢吞吞地挪到樓下街角處,確實如她所願,她看到了利維。

利維被什麼人叫住,停下腳步,那人抱著手上的東西追上來,停在他的身前,是個年輕的女孩。個子不高,隻到利維的眼睛,臉上是常年不見日光的蒼白,笑的卻很溫柔,她將抱著的小籃子遞到利維的手中。

利維沒有拒絕,收斂滿身的戾氣,隻是看著對方的眼睛,說了幾句什麼,對方微笑著點點頭。

思雅飛速地眨巴眨巴眼睛,感覺有些酸澀。

你看,明明對彆人也可以很好脾氣的說話嘛,她都要嫉妒啦。

看著那人離開,利維單手抱著籃子走向基地,不過那麼幾步,他就看到靜靜立在街角的思雅。

她戴著灰色的鬥篷帽,大半張臉都隱藏在陰影裡,明明街道還有其他人,自己卻能一眼就看見她。

仿佛時光靜止,刹那沉默無聲。

利維身形微頓,緩緩走到思雅身邊:“怎麼出來了?”

思雅抬起頭看向他,嘴角微微翹著,似乎是想要笑的,但她的兩隻眼睛紅通通的像兩隻兔子,流露出悲傷的神色。

像想要吃糖的孩子,眼睜睜看著喜歡的糖果被拿走,還要佯裝毫不在意的模樣,看起來那麼憂傷。

利維怔愣在原地,他喉結滾動,語聲乾澀。

隨後便聽見思雅的聲音小小傳來。

“花死啦。”

169.

“大嫂,今天腳可以走路嗎?我陪你去買雙鞋子吧!”

今日份早飯後畢,利維和法爾蘭照常出門,臨近收保護費的日子,他們有很多攤子要處理。伊麗莎白則留了下來,對思雅發出逛街的邀請。

他們都看出來,這幾天思雅的情緒不太對,尤其是利維。

他忘不掉那雙通紅又憂傷的眼睛。

聽見伊麗莎白的提議,思雅頗為驚異:“誒?”

還有這種好事嗎?她來到業魔的世界後,無論在地上還是地下,幾乎從來沒有逛街這種休閒娛樂活動。

“你昨天不是摔跤了嗎?大哥給我塞了一些錢,說衣服他可以從外麵帶回來,但鞋子得親自去試試才知道合不合腳,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伊麗莎白看出利維大哥和思雅之間有些怪怪的,想到昨天利維對自己的叮囑,眨著眼睛笑道。

思雅隻有一雙穿在腳上的鞋,腳傷的那天打架打的太狠,早把鞋子蹬的無影無蹤。養傷這段日子,她一直穿著伊麗莎白給自己的黑色小布鞋,被洗的乾乾淨淨,也看不出是新的還是舊的。

不過這鞋子並不合適,比較大也比較曠,穿起來晃蕩,她都當拖鞋穿。

昨天洗漱時趿拉著布鞋,結果因為鞋不合腳,地又潮濕,伴隨著“咣當”一聲巨響,當場摔了個四腳朝天,把坐在餐廳的利維三人嚇了一跳。

利維起身走到思雅身前,見她狼狽地摔在地上,頓時緊皺眉頭:“怎麼搞的那麼臟,還站得起來嗎?”

像極了街頭的小花貓,總是這樣莽莽撞撞的,讓人提心吊膽著。

思雅見是他來,右手撐著地準備站起來,結果左腳又踩到水跡,“撲通”一聲再次摔倒。

“哎喲!”什麼情況嘛,真是越不想出醜越要出醜。思雅簡直無語,氣的乾脆盤腿坐在地上不願起來。

“嘖,”利維走到她麵前伸出手,臉色有些微妙,“蠢死了。”

她才沒有很蠢,明明是特殊情況。

思雅抬頭狠狠瞪他一眼,抄起手邊的鞋子砸到他身上,自己扶著牆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

“喂,你……”利維臉色頓時黑下來,到底是誰慣的這個脾氣?他接住從身上滑落的鞋子,聲音頓住。

利維曾經在上藥時摸過思雅的腳,很明顯,尺碼不對。

原來,思雅一直穿的鞋竟然那麼不跟腳。

“啊,原來我穿的衣服和鞋子是利維帶回來的嗎?”好半天思雅才理解伊麗莎白話裡的意思,感到難以置信。

鑒於她就像憑空出現的存在,渾身上下啥也不是啥也沒有,思雅一直以為自己的換洗衣服是伊麗莎白的舊衣服湊出來的。還想著跟潔癖生活就是好,連舊衣服都那麼嶄新乾淨還那麼合身。

看來她是誤會了。

利維那麼細心的人,怎麼會讓思雅穿伊麗莎白的舊衣服和舊鞋子。

思雅沉默地摳著桌角。

她心思淺白,這幾天心裡確實憋著幾分彆扭。有時候,思雅覺得自己完全看不懂利維,做十分,卻隻說兩分,要不是今天伊麗莎白提及,怕是她根本沒機會知道呢。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倒有些摸不清楚所以然。

昨天晚上那一跤,聽著動靜大,不過屁股先著地,沒那麼嚴重。思雅和伊麗莎白商量後,決定在利維的地盤上隨便逛逛,買雙合腳的鞋。

地下城當然也存在自由買賣。周邊店鋪算不上多豐富多彩,比陶洛斯之牆內或希娜之牆內更是天壤之彆,卻也能滿足日常需求。

思雅和伊麗莎白手挽著手走在街上,思雅的傷口恢複的還不錯,不過走的比較慢,所以兩人的速度不快,也看得比較認真。

路兩邊有一些小攤販,店鋪也通常是灰撲撲的,還有些地方燈火陰暗,男男女女曖昧的廝混。每當遇到這些地方,伊麗莎白就將思雅往旁邊護著,轉移她的視線。

“大嫂,你知道前幾天大哥為什麼老去街頭找那人嗎?”伊麗莎白狀似無意的提起。

思雅正觀察著街邊的小攤,聞言腳步微頓,撓頭道:“不知道。”

“因為那個人以前買過花種子,她知道怎麼種花。大哥提回來的小籃子,我上次偷偷看了,裡麵是對方給的泥土呢。”伊麗莎白揚起笑臉,露出白白的牙齒。

這幾天可算讓她給搞明白了,大哥真是的,想幫大嫂把小花養起來非憋著不說乾什麼嘛,結果小花死了,大嫂也悶悶不樂的。

思雅愣住,輕輕“哦”了一聲。

伊麗莎白扯著思雅的袖子:“大哥就是這樣,打人的時候話是很多,但平時……哼,他對我也這樣,但是他很關心我的,我知道。”

思雅想了想,點點頭:“我也知道的。”

她隻是有時很茫然,也想不明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