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劉海,黑色的細長眼睛,垂眼看人時有種微妙的不屑和輕描淡寫。不過這些都隻是外表看去,堅硬的外殼下是顆柔軟的心。
思雅看著他,像入了迷。每每望向他的眼睛,就如同翻開一本動人的書籍,百看不厭,留有餘音。
“你知道嗎?我現在是很厲害的醫生了……”思雅喃喃道,“我的老師很厲害,是我們那裡最厲害的外科醫生。但是一開始他不願意收我當學生,覺得我不夠聰明,人又瘦小沒有力氣,吃不了苦。”
“為了讓我打退堂鼓,有次他故意讓我跟了15個小時的手術。站到最後時,我都堅持不住啦,眼睛都泛著花,甚至想著,要不然就算了,我還可以去找彆的老師。”
說到這裡,思雅頓了頓,情不自禁地抬手撫上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眉目,以指尖為筆,描摹著他的容顏。
“……後來我想到了你。我想著,如果你在的話,一定會做到的,那麼我也要做到。”
利維語氣很輕,如同含在嘴邊的呢喃:“笨蛋,我隻會揍那個臭老頭一頓。”
思雅仔細想了想,傻傻地笑道:“對哦。”
利維才不會讓自己被欺負呢,他可是地下城最厲害的混混頭,也是偵察兵團最厲害的兵長,不管到哪裡,都是最厲害的。
她止住笑意,咬著下唇,無法抑製心底的想念,突兀道:“我可以吻你嗎?”
利維沒有回答,隻是靜靜望向她,細眉長眼,白日裡看著總有幾分淩厲。月色下,那薄薄的、漂亮的嘴唇抿起,眼神裡像藏著鉤子。
這隻鉤子就勾住思雅,勾著她迷迷糊糊地湊上去,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放輕。離的越近,若有若無彌漫著的紅茶氣息便愈加濃鬱。他的唇有種淡薄的涼意,好像夏天吃著的薄荷糖,混合著絲絲茶香。
思雅隻是輕輕一點,在理智崩壞的最後一刻慌忙撤回,抵著利維的額頭,甚至不敢直視對方,緊張地屏住呼吸,怕一張嘴心都跳出來。
……她是不是又做了很糟糕的事?
還沒等思雅理出頭緒,那微涼的雙唇追來,先是在她唇畔輕輕貼了貼。氣息交纏間感到那淡漠的空氣緩緩升溫,燒的思雅兩頰不自然的發燙。接著又貼上她的雙唇,摩挲著、輕輕淺淺地試探。
等到思雅憋不住想要呼吸時,立刻長驅直入,霸道地壓住她,奪走她所有的理智與掙紮。
單薄的涼意下,是深深隱藏著的火焰。
胳膊緊緊箍在腰間,小臂肌肉隆起,手指不受控製地探向衣襟內,指尖觸及的滿是溫膩。待摩挲到思雅背後長長的傷疤,利維驀地停下動作。
他平複著淩亂的呼吸:“可以嗎?”
思雅睜著迷茫地眼睛看向他,她嘴唇微腫,還帶著絲絲水光,好半天才回過神,頓時臉紅了一大片。
什麼嘛,不然利維以為自己為什麼不穿褲子!都箭在弦上了,這問題合適嗎?
她攬著對方的脖子,輕咬著他的耳垂,低聲道:“可以。”
接著的事,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將對方揉進自己身體裡的刹那,利維再也忍不住地貼在她的耳邊輕喃:“彆走。”
彆再走了,彆再離開。
要是再去自己找不到的地方,他該怎麼辦呢?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等幾個九年。
隻能傾儘所有,換她彆走。
011.
思雅這一覺睡的沉沉,直到日上三竿才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慢慢醒來。睜眼時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她想到昨晚的事情,激動地床上打了個兩個滾,撲進利維枕過的枕頭裡瘋狂吸吸。
好半天才抬起頭,看見自己枕邊放著一套嶄新的衣裙。
她伸出胳膊,拎起衣服,發現那是一套顏色淡雅的連衣裙。
“誒?”思雅爬起來換上,發現竟然無比合身。她抓了抓頭發,站在穿衣鏡前嗬嗬傻笑出來。
臥室裡有個很大的衣櫃,思雅係裙子的腰帶時不注意打到櫃門,發出“咚”的悶響,在力的作用下櫃門打開條縫。
望著黑漆漆的櫃門縫,思雅睜著眼睛向裡麵看去,終究沒有忍住,勾著指尖推開衣櫃。
衣櫃纖塵不染,整整齊齊,所有的衣服按照種類和顏色分門彆類,看的強迫症十分舒適。真不愧是潔癖怪利維。
不過衣櫃從中間被分成兩塊完全不同的區域,涇渭分明。隻掃一眼,思雅就發現,左邊掛著的是利維的衣服,從短袖、上衣、襯衫再到外套,而右邊,則掛著明顯屬於女士的衣裙。
思雅:????
是哪個小妖精?!
她氣憤地扯過一件,卻在看見裙子的模樣時登時停住動作。
這一條潔白的連衣裙有著淡黃色的腰帶,裙邊是暖黃色的小花,正是當年她和利維逛街時,利維送給自己的那條連衣裙。隻是後來弄臟了,被利維帶了回去,她因為沒能穿著喜歡的裙子還覺得特彆生氣。
這麼多年過去,白色的衣服最難保存,這條裙子卻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嶄新如許,依舊像當年掛在櫥窗裡的樣子。
思雅呆呆看著裙子,好久才移開視線,又默默看向另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款式簡單的T恤,還有與業魔世界格格不入的牛仔褲。她剛來到業魔世界的第一天,穿的就是這身。進入預備團和偵察兵團後穿製服的時間比較多,這身畫風不對的衣服就被思雅收在行囊裡,再也沒有拿出來。
她的行囊……
在陶洛斯之牆特訓時,和利維吵架的那次,她負氣跑進森林裡卻遇到了卡尼,之後也沒什麼機會好好道彆。她的衣物應該都扔在特訓的小木屋裡吧?
是怎麼一件一件被利維細心地受納在這裡,乾淨而妥帖。
衣物和房屋的主人一樣,靜靜等著心底的人歸來。
思雅輕輕將櫃門關上,眨了眨眼睛,將湧起的濕意咽下,掛著笑容撒著略大的拖鞋啪嗒啪嗒、連蹦帶跳地跑到樓下去。
三花思思正埋頭在飯盆裡吃飯,被她的動靜嚇得炸起毛。
思雅衝著它略略略地吐舌頭,順著飯香竄進廚房。
利維圍著圍裙,在灶台前煎什麼東西。
思雅開心地跳上他的背,緊緊攬著他的脖子。
早就聽見她的動靜倒也沒有被嚇得太離譜的利維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托著她防止對方摔下來:“……嘖,你想勒死我?”
思雅湊到他耳邊嘿嘿的笑:“我好喜歡你啊,怎麼辦。”
耳尖不安的動動,泛起淡淡的粉色,利維語氣卻仍是嫌棄:“大早上的還沒睡醒,說的什麼胡話?”
思雅親昵地用鼻尖蹭他的頸邊,輕嗅著他的氣味,像隻袒露出柔軟腹部的小動物。
“肚子餓了沒?”利維背著她在廚房忙上忙下。
思雅乖乖答道:“餓了。”
“想吃什麼?”
“荷包蛋,想要肚子鼓鼓,邊緣扁扁的。”
“嘁,還真是麻煩啊。”
“利維,”看著利維從櫃子裡拿出雞蛋,像考拉似的思雅突然道,“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打雞蛋的手一頓,原本圓圓的蛋清和蛋黃落在鍋裡瞬間成了不規則的形狀。
“你肚子鼓鼓,邊緣扁扁的荷包蛋沒了。”利維道。
思雅吸吸鼻子:“沒關係,你做的是什麼樣的都可以。”
利維抄起鍋鏟,嫻熟地將雞蛋翻了個身。
廚房窗外,風吹過樹頂嘩嘩作響,層層疊疊的樹葉擁擠著,在明亮的天光下發出橙黃色亮晶晶的光。
良久,他緩緩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