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死者是名孕婦。(1 / 2)

警戒線快速將事故現場圍住,圍觀群眾被隔在外,仍然按捺不住好奇心往裡張望。

謝軼南被堂妹攙扶著坐在警車後座,一顆心懸著遲遲未落,手腳發虛得好像不是自己的。畢竟過往三十餘年,她可從沒碰見過這等高能場麵。

謝輕非給姐夫打了個電話,回來時看到她神經質地拽了下裙角。

“謝隊。”

“謝隊好。”

來往的公安乾警們看到謝輕非,紛紛打起招呼。

謝軼南聞聲後將車窗放下,蒼白著一張臉抬頭看謝輕非:“你要留下嗎?”

謝輕非道:“不用。剛剛我和姐夫通過電話,他人剛下飛機,最多一個小時能趕過來,我先帶你回家。”

聽到這消息謝軼南臉色好看了點,隨即道:“你剛剛……有沒有看到那個……”

她有點說不出口,謝輕非能明白她是指屍體。

當時兩個人站在的位置太險了,屍體最後落下的地方距離她們就半步之遙,沒被砸到都算兩人命大。

謝輕非點點頭,泰然自若。

謝軼南顫巍巍地衝她伸出大拇指。

不遠處有人叫她,謝輕非回頭,對麵比了個手勢。

謝軼南體貼道:“去看看吧,不了解了解情況我怕你今晚都睡不著。”

謝輕非道:“怎麼可能。”

謝軼南就盯著她。

謝輕非受不了了:“我是作為目擊者,去交流一下情況。”

謝軼南:“懂的。”

技術人員正在清理現場,屍體已經被法醫運上了車。

呼喚謝輕非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叫席鳴,長得挺英俊,穿得卻不倫不類,緊身衣褲尖頭鞋,脖子上雞零狗碎的掛件和工作牌繩子擰巴在一起,精神氣滿滿,潮得人頭疼。

更讓謝輕非頭疼的是,此人是她一手帶出的徒弟,雖然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拿不出手”。

“你怎麼,”她頓了頓,儘可能委婉道,“時尚感領先大眾這麼多年?”

席鳴理了把項鏈,將自己從被絞死的風險中解救出來,道:“我在附近進行化裝偵查任務呢,這不臨時接到案情,被抓壯丁了嘛。”

謝輕非朝他身後一看:“就你一個?”

“那不能,喏。”席鳴朝花壇方向努努嘴,有個穿警服的年輕男人正抱著垃圾桶吐得死去活來。

“江哥去進修了,戴琳姐手頭也有案子,我和大嘴哥兩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謝輕非:“沒大沒小,大……少輝是你前輩。”

“對,我和少輝哥每天都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分配到個實習生,還是這德行。”席鳴長籲短歎吐槽完,神秘兮兮道,“師尊,你知道這個新來的是誰嗎?”

謝輕非看那背影覺得眼熟,眼風掠向他。

席鳴嘿嘿兩聲,揚聲叫道:“小趙,過來!”

被點到名的新人踉踉蹌蹌地飄過來。

趙重雲同誌看著比席鳴還小,單眼皮高鼻梁,俊逸斯文的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穿著春秋常服小西裝,歪了的帽簷被他在看見謝輕非的一瞬間扶正,意識到自己大吐特吐的窘態多半被看見了,麵上很是掛不住,彆彆扭扭叫了聲“謝隊”。

“是你啊。”謝隊樂了,“沒人告訴你我們平時辦案不用穿製服嗎?”

趙重雲大驚失色:“什麼?”

“以後注意就行。”謝輕非說完,睨著他拘謹的站姿感慨道,“你突然對我這麼客氣,我還有點不適應。”

趙重雲和謝輕非淵源不淺,他親哥警校畢業後就在謝輕非手下工作,後來因公殉職,他心中一直把這筆賬記在謝輕非身上,覺得是她這個上級沒有保護好下屬才使得他哥喪命。等到他大學畢業,原本還在律所實習呢,陰差陽錯卷進了樁案子,負責人也是謝輕非。

仇人見麵,趙重雲是單方麵眼紅,嘴裡吐出來的沒一句好話,被席鳴私下評為“刺兒頭哥”。但與如此討厭的謝隊相處過後,趙重雲發現她和自己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樣,心態慢慢就變了。冤屈一被洗清,頓時覺得自己遇到了人生道路的指南針,下定決心要改行。

他最初說自己要考公當警察謝輕非沒當回事,因為這小子有點傲慢,更不像能吃苦的,身體素質眼看著一般,就算過了筆試估計體測那輪也該被刷掉了。公務員本來就不好考,公安崗更加難,謝輕非真沒想到他能通過,還進了刑偵。

“就是,你這樣顯得我很不專業。下次遇到不確定的事先問問哥,哥還能不告訴你嗎?”席鳴在一旁搭腔。本來他才是隊裡忙內,現在多了個新人,席小鳴搖身一變成了席前輩,擺起架子一套一套的。

謝輕非掃了他一眼,無情道:“拉倒吧,你是故意不提醒他的。”

席鳴大叫:“啊呀!你怎麼當人麵揭穿我呢!”

趙重雲不可思議地看了眼席鳴:“你?”

席鳴咧開嘴:“看你太緊張,逗你玩兒的。”

“席……”法醫那裡來了人,一見謝輕非立馬換了溝通對象,“謝隊好,謝隊也在就好辦了。死者女性,高空墜落,目前沒發現屍體表現有其他外傷。呃……死者是名孕婦,程法醫說她在孕32周左右。”

在場眾人都有些沉默。

“事發在醫院,死者身份很快就能確定。這棟樓四層往上都是住院區,要找到墜落點也容易。”席鳴正色道,“會不會是孕婦行動不方便,不小心從窗口摔下來的?”

趙重雲剛丟了臉,忙著找場子,當下反駁:“不可能,病房裡裝的都是外開下懸窗,彆說容納一個人了,胳膊伸出去都費勁。”

“你觀察得還挺仔細。”席鳴隨意笑笑,並不在乎被這小弟拂了麵子,“高墜死亡的原因裡自殺和意外墜落的可能性占比最高,當然也不排除他殺,具體的還得看法醫的檢驗結果。師尊……誒,人呢?”

謝輕非已經走到了法醫車輛旁。

很難想象,在她和堂姐沉浸在迎來新生命的喜悅的同時,另一個即將有望出世的嬰兒與它的母親以這種形式死在了兩人的麵前。死者眼睛未能閉合,黑洞洞地睜著。除卻這點,從破碎的麵容中仔細分辨,可以勉強看得出來她有很秀美的樣貌。

“你怎麼在這?”法醫程不渝剛脫下防護服,驚訝道。

“陪我姐來做檢查的。”謝輕非眼看著運屍袋緩緩拉上,看向他,“聽席鳴說最近局裡很忙,你多辛苦。”

“真覺得我辛苦,不如早點回來幫忙。”程不渝觀察她神情,“你最近……過得怎麼樣?身體好嗎?”

謝輕非道:“挺好的,能吃能睡,還不用加班,私人時間多了不少,要不也抽不出空陪我姐。”

程不渝道:“之前是有心人惡意舉報,黃局不止一次要調你回來,剛開始還能說是暫時避嫌,如今風頭早下去了,事情查得明明白白,合該讓你回歸崗位,怎麼聽說是你自己不願意?”

謝輕非半開玩笑地:“在警校當園丁太幸福了,樂不思蜀。”

“真的?”程不渝將信將疑,但還是順著她,“也好,如果你覺得這樣更放鬆就待著吧,一切以你身心健康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