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人家昨天才好心借了……(1 / 2)

天空泛起魚肚白,張燕的第一次屍檢結果總算出來了,負責案件的全體人員一起開了個短會,對照目前已有的線索進行複盤。

投影幕布上鋪開畫麵,紅點指在中央位置。

“死者身穿白色上衣,灰色長褲,平底皮鞋,衣物完整無破損,鞋麵有明顯的擦劃痕跡。墜落起點在13樓1306號病房的衛生間,我們在窗框上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紋,地麵也有死者的足印,除此之外還有護工、醫生、以及死者家屬的,多且淩亂。現場並無打鬥痕跡。樓體外側設有140*60規格的空調外機及支架,支架是不鏽鋼材質,四麵固定,表麵也有擦劃痕跡。在第三根也就是最外側的鋼條接口縫隙間,我們還發現了少量衣服纖維,對比確認是死者上衣上麵的。”

“死者身長156cm,手心皮膚有擦傷。百米高墜,等於整層皮下的器官骨頭都碎成渣了,外傷檢驗很困難。解剖結果可知屍體右側多發肋骨骨折,右肱骨及骨盆骨折,肺部重度挫裂,生活反映明顯,符合高墜傷的基本特征,且是死前高墜,下墜過程中沒有遇到障礙物。這隻是初步檢查的結果,具體的還要再等進一步檢驗。另外,死者宮內還有一個男性胎兒,胎盤發育不好,臍帶壞死,在死者墜樓前就已經死亡了。”

程不渝道:“還有一點,屍體麵部有淡妝,塗了口紅。”

見有人不解,謝輕非接道:“結合張玉衡的口供,張燕屢次流產,好不容易盼來個希望,結果功敗垂成,這樣一個生無可戀的人死前連遺書都沒留下,恐怕也沒有心情給自己上妝。而如果她沒有打算自殺,這一天對她來說就隻是平常的一天,她會照常梳妝打扮自己,為了見什麼人也好,取悅自己也罷,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今天將會遭遇不幸。”

呂少輝道:“謝隊還在衛生間的垃圾桶裡發現了被煙頭燙破的紙巾,煙頭卻被人拿走了,這點也很可疑。”

謝輕非:“之前說死者指甲縫裡有異物,檢查出來是什麼了嗎?”

程不渝:“是右手拇指,裡麵有鐵鏽。”

“鐵鏽?”

“對。死者掌心也有同樣的鏽跡,她的擦傷多半就是由此而來。”說話間程不渝將照片調閱出來給眾人看,“這種傷口一般是由於與不規則表麵劇烈摩擦產生。”

趙重雲思索道:“病房內沒什麼生鏽的東西,現場有鏽跡的地方就隻能是空調外機支架了。”

“倘若她要跳樓,勢必要越過空調外機的,手心沾到灰塵可以理解,劃出傷口就奇怪了。”呂少輝道,“而且死者身高隻有161cm,窗台高度都110了,我們在現場並沒有找到任何可供攀爬蹬踏的工具,加上她又是個懷孕八個月,行動不便的孕婦,不依靠外物想要爬上窗口跳下去顯然有點難度——窗框上還沒有鞋印!”

謝輕非道:“在狹窄空間內想要完成謀殺,嫌疑人對現場熟知是必要的作案條件。至於為什麼沒有發現打鬥痕跡,我想大概是因為凶手是從死者身後抱腿將人推下樓,這就解釋了為什麼窗框沒有死者的鞋印,也說明凶手一定是死者信任的,能夠交付後背的人。在現場發現的血跡可能正是凶手抱起死者後,手指壓到窗台被擦破留下的。”

“雖然張玉衡在案發時間上看最可疑,”趙重雲擰緊眉,“可他手背並沒有傷口。我還是想不到他有什麼理由要殺害張燕,這當姐姐的對他夠好了吧。不是說張燕兩口子家裡條件也不錯?他明明可以一輩子吸他姐的血。”

呂少輝道:“張玉衡並不知道衛醫生是張燕的心理醫生,他還對我們說張燕胎停的結果是他親自看完檢查報告後告知張燕的,所以張燕有理由想不開跳樓。但據衛醫生所說,張燕對此並不知情。假如衛醫生說的是實話,在張燕住院的這兩天半內她隻是個一心待產的母親,怎麼會跳樓?這個張玉衡隱瞞了這麼多,要說心裡沒鬼我才不信。”

白板上貼著張玉衡的照片,謝輕非將其抽下,用磁鐵吸在了張燕照片旁。張玉衡五官端正,顴骨微微凸出,兩頰線條筆直往下巴方向收束,很精明的麵相。而張燕一看就是個隨和可親的女人,毫不世故,說不好聽點還有些慣性的低眉順眼。可見兩人即便是親姐弟,也因為從小受到的待遇不同養成了迥異的性格和處世態度。

再將王爽的照片貼在兩人中下方比較,光是樣貌上的英俊儒雅,就讓人更傾向於他和張燕是一類人。

“桌上的飯盒還在,東西張燕也隻吃了一口。打包盒是家用的,說明飯菜是從家做好帶來的,送飯的人難道不應該等她吃完了再帶回家洗?”謝輕非突然道。

原本大家還在七嘴八舌議論著張玉衡的嫌疑,沒意識到這個細節。

“還有張燕指甲裡的鐵鏽……”謝輕非伸出自己的右手五指看了看,沉吟片刻,道,“再去仔細查看一下外機支架,確定哪根是她死前抓住的,上麵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呂少輝很快會意:“我們現在就去。”

謝輕非點頭:“注意安全,不要勉強。”

這時席鳴敲門進來,一臉嚴肅道:“調查過張玉衡的賬戶了,近兩年他的大額轉賬記錄超過20筆,總金額達到300多萬。”

眾人齊齊驚了一下:“哪來這麼多錢?”

“我市最近剛破獲一起網絡賭博案,在會員名單裡找到了張玉衡的身份信息,一大早治安大隊就把人帶走調查了。”

這嫌疑人檔期夠滿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席鳴都有點哭笑不得。

趙重雲無語道:“張玉衡腦子有問題啊,好歹算個高級知識分子,連賭博也敢碰?”

席鳴道:“我看過口供了。兩年前因為疫情,張父的工廠資金鏈出了問題,瀕臨破產,求爺爺告奶奶的,最後是他女婿王爽幫忙才努力挽救了回來,但情況和以前是不能比了。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點張玉衡第一次接觸了這個網站,前期勢頭不錯,買了大奔很是逍遙了一段日子。這種釣魚網站一開始肯定會給點甜頭吸引用戶嘛,看似來錢很快又不需要太多本金,所以張玉衡再缺錢就又忍不住去碰了。結果呢,真賭好歹看點運氣,這種人為操縱的就算是發哥來了也得賠掉褲衩子。兩年來張玉衡把所有積蓄輸了個精光,又不敢跟家裡說,還老覺著自己能逆風翻盤。自己掏不出錢了就去貸款,要麼就找張燕要。最近一次也就上個月吧,欠了五十多萬外債,這錢昨兒才還上。要我說他還算命好的,有借有還到底沒垮得很徹底,其他幾個網賭受害人哪個不是傾家蕩產,一輩子都難翻身了。”

至於張玉衡還款的錢從何而來,就要感謝衛少爺的大力支持了。

但衛騁隻借了他30萬,餘下那20萬既然父母給不了,他還能求助的對象就隻剩姐姐,這恐怕才是他昨天去病房“看望”張燕的主要原因。

一旁的同事揣測道:“張燕肯定好奇他要這麼大一筆錢做什麼,難道問出了實情,張玉衡惱羞成怒把張燕推下了樓?賭博可是惡習,張玉衡又是做醫生的,為了名聲也不敢把這事兒聲張出去,隻能殺人滅口了。”

謝輕非道:“所以這剩下的20萬最後是誰給的?”

“姐姐不給,姐夫有錢啊。”轉賬記錄顯示,昨天上午十點多王爽的賬戶向張玉衡轉了20萬。

“那他十一點多去找的張燕,就不會因為沒拿到錢和她吵架了吧。”趙重雲不解道,“還有啊,衛醫生說張玉衡是因為賬戶收款額度受限才叫他送支票過去的,為什麼王爽可以給他轉賬?”

這個問題暫時沒人能給他答案,但因為涉嫌參與網絡賭博,張玉衡是否是殺害張燕的凶手這點對於他後期接受何種處罰就尤為重要了。

“還有個東西你們看看。”

席鳴翻到文件的某一頁,眾人圍上前來,看完後大眼對小眼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