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具殼子怕熱,不愛在這個時節……(2 / 2)

特級咒物觀南鏡 NINA耶 5986 字 2個月前

“睜眼。轉。閉眼,睜眼,好。這是數字幾?”

她比了個二給他,叼煙技術奇佳,微微俯身的姿勢下煙卷依然穩如山,一點灰燼都沒落。

“我沒傻,沒失憶,也沒瘋,也沒被咒術控製,家入學姐。”七海建人眼神空洞、嗓音沙啞地問:“我睡了多久了?”

“請用‘昏迷’這個詞——很久了,快三個月。困在噩夢裡出不來了嗎?昏迷前的情報是什麼?真不想這麼冷漠,但你睡過去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事情,現在我們很被動……”

七海建人卻是怔愣了一下:“噩夢?不,準確來說是美夢幻境。”

他像是想抬手捂臉,擋點光線,但因為肢體太無力,最後就隻是勉強轉了轉頭:“我應該是被咒術迷惑了吧……我……看到鏡了。”

“我本來是在和一個縫合臉咒靈作戰的,擊退對方後逃到了外麵,等待支援,就是在那時候見到鏡的。周圍應該是還有彆的術式效果是引發幻覺的咒靈,不然不會這麼逼真……”

“等一下。”家入硝子打斷了他:“原來你那麼早就遇見他了?該死,我早該想到的,伊地知那點三腳貓急救技術哪裡有本事幫你止住血啊。”

“……您在說什麼啊。”七海建人的聲音開始帶上了細微的顫抖,仿佛都快發不出來了:“那是幻覺……”

“不是幻覺,是真的鏡。”家入硝子的眼睛在煙中明明滅滅:“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綁架、脅迫、控製……他現在,正和未知的敵人混在一起。”

觀南鏡在麻將桌邊興致缺缺地托臉坐著,看著已經完成受肉的、九相圖的前三個。

九相圖,是用來記錄人死後身體呈現的九個階段的圖畫,常畫的是美人如何一步步醜陋地化為枯骨,用意是叫人看破生死無常。然而製作了九相圖的加茂憲倫卻是在試圖創生,儘管他創的是人類與咒靈的孽胎,用的是自己的血——但取了這樣的名字,再結合咒物九相圖是九個發育階段的死胎的事實,還是顯得無比諷刺。

比他身邊的羂索還要惡毒一百倍的家長。*

這是觀南鏡第一次看到“受肉”體,除了脹相還保持著人樣,隻是臉上多了刺青外,血塗和壞塗都很奇特,明明有著人的基本身體結構和器官,但又確實變異了,仿佛真人捏造的那些改造人一樣。

可即使長得很怪,高大得不得了,眼神卻好單純,真的能看出來是小孩子。三個人赤身裸體地一起蜷縮在地上,脹相護著兩個弟弟,血塗還在懵懵懂懂地吃手指。

指望咒靈或是指望羂索去照顧他們都是不可能的,觀南鏡沉默著起身,帶他們去洗了澡、梳頭發,又拿了衣服來變成合身的款式給他們穿。受肉體的神誌水平也和他理解的不一樣,脹相也是新生兒,力量更強的同時,思考能力和社會經驗仿佛也更足,把兩個弟弟留給讓他感到放心的觀南鏡後就獨自去和麻將組交涉了。

觀南鏡又給餓得不行的兩兄弟做了飯吃。血塗蹲在椅子上笨拙地試圖往自己身上係圍兜,壞相則是好奇地到處趴著看,又問觀南鏡人類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像他這麼大的人類每天都乾嘛?

“……”觀南鏡沉默了一會兒,到底沒說謊:“會去學校,和朋友一起上學讀書。”

“和朋友一起”自動被翻譯為了“和兄弟一起”,壞相和血塗呆呆地指著自己問:

“那我們也可以去嗎?”

畢竟是怨力所化,他們好像已經知道自己的相貌是和正常人類不同的,所以想要遮掩和感到擔憂。觀南鏡卻又怎麼都沒法說出真話了,輕聲說:“可以哦,隻是製服要改改樣式,所以需要過一段時間。我也是一樣的情況,現在才暫時在家裡的——”

壞相和血塗歡呼起來。

打著麻將的室內卻沒有這麼熱鬨,隻有摸牌的嘩啦聲在不斷流動。聽著外麵聲音的脹相沉默了很久,閉上眼睛,還是和他們說:

“我選擇你們。”

然後開門出去打斷了正在詢問觀南鏡在學校裡可不可以學料理的弟弟們,告訴他們有事情要做,暫時不能讀書了,真是對不起。

“沒有關係!”壞相撲到了他的身上。

“隻要和大哥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會去做的!”血塗也撲到了他的身上。

兄弟。

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感覺空蕩蕩的胸口刺刺地痛,仿佛他也應該有個兄弟似的,但這怎麼可能呢?

與虎謀皮,依然是與虎謀皮。眼前的三兄弟,和所有詛咒師還有咒靈都不一樣,讓觀南鏡無法自控地心情很差。可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於是隻是拉開了椅子:

“先吃飯吧。”

醜陋,癡傻,愚鈍,弱小。

羂索看著隔著門看著亂跑的壞相和血塗,在心裡厭棄嫌他們是失敗品,看向觀南鏡時目光才真的溫柔下來。雖然說虎杖悠仁是最成功的那一個,但他是交給宿儺結契的貨物,羂索自然沒有留戀的心情。九相圖不是他生的,又非常失敗,所以他一向毫無感覺,隻記得希望破滅後濃濃的厭惡和失落感。

隻有觀南鏡既是他第一次自己辛苦分娩來的,又是力量強大、聰慧漂亮的一個。雖然誕生後出了點意外變成了混沌體,但也正是因為這份意外和計劃外,變成了他可以留在身邊的唯一一個孩子。理想實現後,觀南鏡會過上什麼樣的生活呢?老實說他不知道。可不管是好是壞,都是他為他一手創造的——

“夏油傑,作為人類,你是出於什麼理想在奮鬥呢?”

漏壺一邊碼牌,一邊忽然開問。

十根宿儺手指都交給了它保管——老實說,這是出乎他意料的,也讓他對麵前的“夏油傑”有點改觀,決定要多試探他一些。

“‘母愛’,我對全人類懷揣著這樣的情感。”

他看著門外的觀南鏡,笑著說:“我會為我的孩子,創造一個嶄新的、富有無限可能性的世界。不管新世界適不適合他生存,都遠遠勝過這行將就木的人類社會。如果人類真正的母親已死,沒有人試圖開辟真正的未來,那麼現在開始,我就是新的母親。”

“……是嗎。”漏壺若有所思:“你說話還真是有種特殊的惡心,不過我選擇尊重你。就讓我們看看究竟誰的理想能夠實現吧。”

羂索終於把視線挪動到他的臉上,和那隻巨大的橙色眼睛對視著,微微笑了起來。

瘋子,漏壺有點敬佩地想。

蠢貨,羂索十分不屑地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