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會等太久了,萬聖節就要到了……(2 / 2)

特級咒物觀南鏡 NINA耶 4625 字 2個月前

雖然新生不久,但他兩個弟弟話就很多,脹相似乎就是單純更沉默點。月光照在他漂亮的臉和修長的手指上,觀南鏡沒看他,也看清了他,隻是冷淡地說:“我不是人類。”

“……但還是很冷,不是嗎?”

觀南鏡終於低頭去看他。這次變的這顆樹雖然枝乾粗壯,但枝丫很矮,脹相又高,觀南鏡垂下手腕後再側側身,就能揪到脹相頭上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炸開的辮子。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也見過彆的人,長著一樣海膽一樣翹起、但摸上去卻很柔軟的黑發,於是真的揪了一把。

脹相約莫是被弟弟們折騰慣了,明明生著一張厭世又冷漠的俊臉和看起來能打爆三個觀南鏡的強壯體魄,被玩腦袋卻異常乖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垂著纖長的睫毛。長睫毛這一點也很眼熟,觀南鏡越發疑惑他明明是初次受肉的咒物,自己為什麼卻覺得仿佛上輩子就見過他了:

“這邊為什麼紮歪了?”

他鬆開手,輕輕碰了碰他有點粗糙和歪歪扭扭的這一邊炸花馬尾辮。對方這才抬起眼睛來看他:“是壞相給我紮的。”

他們倒是兄弟情深。可既然兄弟情深,脹相就不應該帶著弟弟為羂索做事……觀南鏡收回了手,到底還是沒有收下他帶來的外套。脹相倒是無所謂他的冷淡似的,手握住一根結實點的樹枝,一個翻身就也坐到了樹上來。

月光下,他穿著的寬大白色裡衣被風鼓了起來,顯得很飄逸,也難得在滿堂的血腥和陰謀氣裡帶上了點清白。兩個衝天辮在風裡微微晃動,漂亮到陰鷙和過於具有進攻性的臉難得顯小了,每一次細微的晃動,從他身後透過來的月光都讓他的臉顯出不一樣的光澤來。

觀南鏡的月亮被擋住了,他總不能捏一個掛天上,這可是他創造不了的真實。但他也沒有把脹相踹下去,隻是任由對方展開衣服,半跪在樹枝上,俯身、展開、包裹住他的肩膀。

給他披好外套,脹相就跳了下去,消失在漆黑的木製回廊中了。

從這一次以後,他們慢慢開始會說話,脹相有時會帶著血腥氣回來,曲著一條腿手腕搭在上麵、坐在窗戶上沉默著聽觀南鏡給壞相和血塗讀書聽,後來變成每天都一起紮紙燈籠給壞相和血塗玩。但是還沒來得及紮兩天,觀南鏡就被羂索給提到了手裡,而九相圖三兄弟被他隔離到了不知道哪裡去。

“你有病啊。”觀南鏡吵架的力氣都沒有,任由對方拽著他走,隻覺得“活著”這件事本身變成了一種極致的折磨:他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不是人,不是鬼,不是咒靈,就隻是被羂索握在手裡,不知來處也不知去處,沒有和任何人、任何事的聯係,隻準綁在他一個人身上,不算活也不算死。

就隻是存在著,毫無記憶,毫無自由,毫無目的,毫無意義,單純存在著。

這種來源於“我存在”本身的極致痛苦實在是太抽象了,以至於觀南鏡無法表達,無法應對,無法處理。他被羂索丟進房間,像是香爐中的煙一樣散去人形,霧似的一小片,沒個形狀——對方握住了胸口的項鏈,把它拿了出來,向裡麵灌輸咒力。

對於觀南鏡來說,這是很殘忍的酷刑。於是霧氣沒多久就扭曲起來,無聲悲慘地嚎叫。

羂索鬆了手,歎了口氣:

“不是都和鏡說過了嗎,不要和廢品往來。你這樣會讓媽咪很難辦,寶貝。是最近我太忙了,你一個人太寂寞了嗎?我和你道歉,但不可以再這樣了——這個世界並不美好,毫無希望,人類和咒靈也是,都是進化列上的劣等品。那些失敗品,更是劣等中的雜碎,從使用價值上來說,隻是一次性的手套,用完就該丟掉,不可以整天和他們混在一起。”

“那我是什麼?”觀南鏡的聲音像是撕裂的布匹:“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我想要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寶貝。”他蹲下來,手掌輕輕放在霧氣邊緣,觀南鏡逐漸在他的手中凝結出了人類的實體,正蒼白地顫抖著,眼神渙散。羂索帶著愛憐輕輕撫摸他的臉頰,低聲道:“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媽媽的。”

身體還動不了的觀南鏡給的回應是惡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虎口,咬到屬於夏油傑的猩紅的血液滑了他滿嘴。羂索卻還是帶著某種溺愛的神情,看著他沒有鬆手。

這種事給夏油傑本人來沒準隻會興奮到吧,他對鏡的那些青春期非主流晦澀悲哀x幻想*裡差不多都是這種風格的內容。他在心裡想,幸好沒便宜這混球。

念書念書,有什麼好念的?縱著觀南鏡去讀了兩年高專都快成為羂索近二十年來最後悔的事情沒有之一了,瞧瞧看他身邊都是些什麼家夥——

養得我兒子性格都不好了。

“就和媽媽一直待在一起不好嗎?有媽媽還不夠嗎?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是最愛你的,你也是我唯一的、最心愛的孩子。你不是廢品,不是一次性手套,你是我的心肝寶貝。”

任由血跡滑落,染濕袖子,他帶著笑抱起觀南鏡,把他放到床上去,溫柔地替他蓋好被子,整理好耳邊碎發。高大的黑發男人俯身,仿佛連每一根發絲都滲透了的檀香苦得離奇,同他許諾:“我們永遠都不分離。”

此時此刻,觀南鏡感受不到他是在說真話還是假話的,可這實在是太割裂了,他的身體在說“我想要媽媽,媽媽我也愛你”,他的靈魂卻在說“不,根本不是他說得這樣”,於是輪到他自己變成那些被他咒力控製的東西,被扯在真和假、虛和實的縫隙中,頭腦完全空白。

他又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流淚。他覺得這是母愛,可母愛為何不像電影中的擁抱一樣溫熱、帶著心跳的力度,而是充滿了血腥,怪誕和痛苦。

“不會等太久了,寶貝,乖。”羂索撩過他眼下,輕聲說:“萬聖節就快到了。”

“你想要我乾嘛?”觀南鏡啞著嗓子問。

“不用乾臟活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所以不用做哦。”羂索微笑:“隻要站在我旁邊,給一個人……看一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