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今夜無月也無星,沒啥夜景可看,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看天下嗎?
初始蕭炫仰首凝視夜空,傅知雪並未察覺到異樣,以為他自持身份在端著,後來發現他始終保持這副姿勢,她便琢磨出不對。
他興許是扭到脖頸了。
此時不拍馬屁更待何時?!
她走到一旁,靠坐在另一棵梅樹旁,小心翼翼詢問,“皇上,小女鬥膽問一句,您是否身子不適?可要小女幫忙?”
蕭炫微微垂首,傅知雪眼裡的擔心濃得快要化出水來,與後宮妃嬪的關懷如出一轍。
隻不過她的關懷太過突兀,且目的不純。
蕭炫今夜興致高,有閒心陪她耍,“老毛病了,朕平日裡批閱奏折需經常低頭,一來二去脖頸常常酸疼不已,仰首可緩解一二。”
原來如此。
傅知雪起身近前幾步,“皇上,小女不才,幼時在家偶然學得按摩點穴手法,時常給年邁的祖母按摩解乏,皇上若是信得過小女,不妨讓小女試一試,也算小女報答您的恩情。”
後宮妃嬪中,貴妃擅長畫畫,如妃善音律,嫻妃習得一手好字,人人皆有才情,唯獨缺少懂點穴按摩手法的,畢竟那是太醫之職。
尋常敲敲打打由宮人代勞,床笫之歡後的小打小鬨也隻是為了調情。
傅知雪的提議令蕭炫隱隱心動,料定她也不敢作假,欺君之罪不是玩笑。
“朕允你一次機會。”
得了蕭炫的允許,傅知雪疾步上前,繞到蕭炫身後,道了一聲:“皇上,小女失禮了。”
她先搓了搓雙手,待有了暖意後抬起雙臂,輕輕擱置在蕭炫的後脖頸處。
要說她膽子大呢,一旦她存了不良心思,隱匿在暗中的暗衛們早就把她射成了篩子。
冷香撲鼻,清淡恬適,一如她給人的觀感。
若不是接觸了一些時日,蕭炫差一點被她純善的外表給欺騙,看似無害,實則牙尖嘴利,騙死人不償命。
她的手小,貼到他脖頸的一瞬,涼意襲來。
女子的手勁天生不如男子,蕭炫感覺到她加重了力道,穴位點得算準,帶來酸麻脹痛之感。
“皇上,若您覺得小女手重,煩請告知一聲。”
蕭炫貶低她,“力道確實如貓,手法尚可,繼續。”
傅知雪悄悄撇了撇嘴,聖心不可琢磨,一會兒貶低一會兒褒揚,絕了,大抵這就是帝王之術。
她使出所有力氣,不敢有二心,一頭栽在按揉點穴上,務必期盼龍顏大悅。
約莫小半柱□□夫後,蕭炫喊停。
謝天謝地!
傅知雪雙臂酸軟得抬不起來,若不是蕭炫主動開口,她都不知道如何拾街而下。
琢磨著如何開口要賞賜,不妨蕭炫主動丟給她一塊玉佩。
蕭炫手邊沒有現銀,玉佩算作打賞她的。
傅知雪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厚臉皮道:“謝皇上恩賜,不過小女鬥膽想用您賞賜的這塊玉佩替換一樣保命的東西。”
玉佩好是好,可無法變賣,在宮裡也用不到,不如來點實際的。
“朕若是沒記錯,你適才說是為了報答朕的恩情,怎麼朕賞你一塊玉佩,你還不滿意,挾恩圖報得寸進尺索要其他?”
傅知雪忙不迭跪下求饒,“皇上對小女的恩情,小女無以為報,隻會按摩點穴的手藝能為皇上解憂,如若皇上不嫌棄,小女不辭辛苦——”
蕭炫聽膩了她的馬屁,打斷她的喋喋不休,“傅氏,彆得了便宜還賣乖,睜大狗眼仔細瞧瞧這塊玉佩!”
什麼保命的東西?關鍵時候她拿出他的玉佩還不算保命?
沒眼力見的東西。
說完也不待傅知雪反應,便二話不說大步飛上牆頭,瞬間沒了蹤影。
傅知雪癟嘴,隨後借著微弱的月光仔細打量玉佩,原來反麵刻著二字,她定睛一瞧,竟是他登基那年的年號。
乾元。
她展顏一笑,連忙朝蕭炫離去的地方拜了拜,道了一句‘皇上英明’,便笑嘻嘻地把玉佩塞進了袖子裡,跑出了梅林。
待她鑽入狗洞,回到慶陽殿,負責暗中守衛的禦前影衛悄無聲息回到了乾寧殿。
孫懷恩瞅見蕭炫腰間係著的玉佩不見了,忙把影衛悄悄叫到一旁問,得知蕭炫把玉佩賞給了傅知雪,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皇上的貼身物件可甚少打賞他們這些宮人,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