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菀暫時不想拿這些小事去煩擾太後,即便她去太後跟前告狀,十有八九被太後嫌棄,說她馭下不力。
她存了私心,不願學皇後那套中庸做派,平時處處讓著王貴妃。她要當人上人,獨掌後宮大權!
父親讓她修身養性,拉攏能拉攏的人,以彰顯她的大度。
思及此,阮菀吩咐海棠去替她辦一件事,“海棠,你去膳房看一下薛良媛的膳食,若有人短了薛良媛的吃食,你回來稟告給我。”
海棠當即明了阮菀的用意,頷首答應,“娘娘放心,奴婢定會辦妥此事。”
萬華苑。
芽兒端著托盤踏進內間,“良媛,海棠姑娘親自送來的羹湯,她怕打擾您歇息,就沒進屋。”
薛環這幾日害喜,吃什麼都沒胃口,且聞不得葷腥。
阮氏的算盤珠子撥得叮當響,薛環不想領她的情。
她拈起一顆酸棗咬了一口,“芽兒你吃了吧。”
芽兒把托盤擱置圓桌上,掀開瓷蓋,“良媛,這是素餡的羹湯,您多少用一些,芽兒先給你試試毒。”
薛環聞言一笑,“傻芽兒,有些毒可不是當場發作的。”
素餡又如何?就阮氏那小肚雞腸的性子,能讓她坐穩這胎才怪呢。
這日午膳後,薛環派人邀傅知雪去做客。
閒談之間,傅知雪得知太子蕭元祁下月初回京。
傅知雪心裡咯噔一聲,蕭元祁怎麼提前一個多月回京了?莫不是差事有了變故?
蕭元祁回京對她來說不算好事,她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被翻牌子,若是阮氏從中作梗,那便不需要她額外籌謀。
可她不得不提防阮氏,萬一阮氏給她挖了要命的陷阱,她又該向誰求救?
為今之計,隻有不變應萬變。
薛環見傅知雪出神,心中疑慮更甚,忍不住問她,“傅妹妹似乎對邀寵一事不怎麼上心?”
這段時日接觸相處下來,薛環發現傅知雪不在乎能不能被太子殿下翻牌。
她納悶不已,進了東宮的女人,哪個不在默默使力想要在殿下麵前占據一席之地?
宮裡無寵的女人怎一個淒涼了得,況且傅知雪容貌出眾,不應該呀。
傅知雪麵露難堪,頗不自在地掃了一眼薛環,薛環示意伺候的宮女出去。
“妹妹放心,姐姐不是亂嚼舌根之人。”
傅知雪湊近薛環,壓低嗓音道:“也不怕姐姐笑話,我娘親過世前曾叮囑過,幼時有一高人從家門口路過,替我相過命,告誡我萬不可在雙十年華之前要孩子,否則恐不利子嗣。”
薛環瞠目結舌,細細一想,傅奉儀年歲最小,還不滿十八,滿打滿算還有兩年才夠雙十。
如此說來,倒是合乎了之前種種跡象。
薛環心裡莫名鬆了一口氣,臉上笑容真切了幾分,“即是有如此之言,妹妹家中為何還送你入宮?”
傅知雪知曉薛環信了大半,繼續半真半假道:“我娘親病逝,不到一年,爹爹便娶了新婦,有了後母便有後爹,他們為了前程著想,賣女求榮。”
傅知雪的身世,薛環再清楚不過,聽聞她的難處,薛環也頗為心疼,勸慰她想開點。
兩日後,傅知雪夜間難以入眠,思來想去還是壯著膽子摸去了梅林。
假山裡的狗洞還在,不曾被人從那頭堵上。
心裡的大石落下,腳步也輕快了些許。
她一踏入梅林,不等她環顧四周,迎麵砸來蕭炫冷冰冰的質問,“傅氏,你篤定朕不會令人堵了那狗洞?”
傅知雪腳步一頓,循聲望去,蕭炫一身便服,端坐在梅樹下,右手握著酒葫蘆,表情不好,一雙黑眸在夜色裡泛著冷光,拒人於千裡之外。
與蕭炫周旋久了,傅知雪臉皮也練厚了,饒是此刻心跳若鼓,膝蓋發軟想跪,她也得卯起膽子。
“皇上若派人堵了那狗洞早就堵了,您之所以還留著那狗洞,定是憐憫小女,給小女在宮裡留個秘密去處。”
嗬,誰憐憫她了?
如此大言不慚的話也就她能說得出口,不要臉程度與孫懷恩不相上下。
尋常妃嬪也不敢如此厚顏無恥在蕭炫麵前拍馬屁,縱使驕縱如王瑩,也不曾如此直白。
蕭炫不禁捫心自問,是否自己一心向佛,心中生了善念。
然而轉念一想,交引一事,他早已暗中派人排查,隻缺時機捅出來,她遞過來的那張‘罪證’恰到好處,雖撬不動背後主謀之人,起碼震懾了朝中那群蛀蟲。
罷了,將功補過,暫且原諒她一次。
蕭炫不再搭理她,兀自仰首凝視夜空。
傅知雪猜不透蕭炫怎的又不質問她了,帝王心深似海,猜不透他實乃正常,他不罰她,她就該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