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個九品奉儀 誰也未當回事,畢竟……(2 / 2)

她掏出藏在貼身小衣裡的玉佩,遞過去,“我要見皇上。”

影六接過刻有‘乾元’年號的玉佩,並不意外,他道了一句,“傅姑娘,在下失禮了。”

一刻鐘後,傅知雪被人悄無聲息帶出了浣衣局。

另一邊管事曹公公的舍房裡,曹公公兩股戰戰,冷汗直流,跪在穿著寬大黑色罩袍之人麵前。

孫懷恩被影八從乾寧殿一路帶飛到浣衣局,恐高又不能說,個中滋味常人難以知曉。

因此這會兒對著曹公公更是沒好臉色。

曹公公忙陪笑臉,“敢問孫大監今夜光臨,可是有要事吩咐小的去辦?”

孫懷恩清了清嗓子,伸手點了點案幾,冷笑道:“曹守財,今夜之後浣衣局裡再無傅知雪此人,這事你若辦不好,你的項上人頭,雜家可替你保不住。”

見鬼了,本以為區區一名奉儀無家世可依,就像先前那樣磋磨對待,誰料半途出了岔子!

曹公公今晚特令膳房開小灶,吃了酒席,正要脫衣服泡熱水澡,有人把他提溜到了外間廳堂。

還未等到手的銀子焐熱,就遭當頭一棒,委屈死了。

曹公公委屈卻不敢亂動,蓋因脖子上正抵著一把劍,拿劍之人是影八。

影八把劍往曹公公脖頸裡懟了懟,曹公公嚇尿了,又不敢半夜哭嚎出聲,隻能忍著驚懼後怕,拚命點頭。

“孫大監請您放心,小人一定辦妥此事……”

孫懷恩繼續盤問他,“東宮那邊你待如何交代?”

曹公公乾了浣衣局管事十年,這十年也不是吃白飯的,自然知曉如何應對。

“回孫大監的話,東宮那邊小人自有應對之策,傅奉儀半夜突發高燒,因無人伺候左右,第二日早間不治身亡。”

“為防傳染,特把人送出去燒了,有監工嬤嬤可以作證!”

“嗯,就這麼辦。”

孫懷恩臨走前還故意留下一句,“我身邊這位小兄弟會全程暗中盯著你們,倘若有任何差池,仔細你的項上人頭。”

曹公公立馬磕頭求饒,“小人不敢。”

隔日浣衣局傳出消息,前日晚間送進去的宮女夜裡突發高熱死了,以免浣衣局沾染病症,管事公公著人送出去燒了。

消息傳到東宮時,一眾人等驚愕連連,有人暗喜有人傷心有人疑竇叢生,也有人歎息命運撲朔迷離無法捉摸。

後妃那裡聽說東宮妾氏之間生了亂子,誰也未當回事,畢竟死了區區一個九品奉儀,不值得人掛心。

朝霞殿東暖閣裡,阮菀放下正在啜飲的牛乳,懷疑道:“那賤人真的高燒不治而亡?”

“嗯。”海棠把燙好的糕點裝進盤子裡,送到阮氏跟前的案幾上,“曹公公怕生亂,親自叫監工嬤嬤盯著人燒的。”

也不是特例,往常宮裡病死的宮人皆會被拉出去統一燒了,防止疫病發生。

“太快了……”

阮菀總覺得事情蹊蹺,薛環買通了仗刑的人是她默許的,尋常人挨上二十板子,最多月餘下不了床,不至於發個高熱就死了。

海棠也覺得太快了,琢磨道:“娘娘,也許傅知雪身子的確不好,她之前便動不動患有磕疾,再加上前些日子她罰跪也發了熱,事情湊到一塊撐不住也實屬正常。”

阮菀冥思苦想,覺得海棠的猜測有道理。

曹守財當年托了她父親的門路進了浣衣局,想必也不敢撒如此彌天大謊。

再說東宮裡與傅知雪說得上話的也就薛環與崔玲兒,這倆人都無手眼通天的本領。

退一萬步講,崔玲兒即使向崔昊通風報信,崔昊也不見得如此迅速,能在倆日內把傅知雪假死弄出去。

她原本也隻打算磋磨一番傅知雪,待到時機成熟再把人攆出京城,要怪也隻能怪傅知雪命不好,紅顏薄命。

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嗯,她死了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薛環得知傅知雪病故後,良心不安,夜間輾轉反側,一閉眼既是傅知雪被仗刑時的淒慘樣子。

得了心病便沒了胃口,芽兒再三勸慰她,她也吃不下去。

今日又下了雪,外間的地上已鋪滿了一層銀霜,外麵天寒地凍,屋內溫暖如春。

薛環抱著手爐望著窗外,心卻暖和不起來,“芽兒,你說傅妹妹會不會怪我?”

芽兒隻能挑好話勸道:“傅奉儀為人良善,想來她能理解您的苦衷,良媛千萬彆傷心過度,哭多了對眼睛不好,還得多替您腹中孩兒著想。”

思及此,薛環用帕子擦拭眼角,也是,她走投無路了,唯有腹中骨肉是她的依靠,她必須坐穩這一胎。

“芽兒,你去托人買些紙錢回來,咱們晚些時候尋個無人之地偷偷燒給傅妹妹。”

芽兒嗯了一聲,“良媛放心,奴婢稍後就去辦。”

對麵屋子裡,崔玲兒哭得傷心欲絕,不敢相信傅知雪就這麼香消玉殞,太突然了。

“怎麼就死了……”

“該死的是她們,吃人的惡鬼,傅妹妹,我沒能幫得了你。”

侍女巧雲是家生子,跟著崔玲兒一塊入了太子府,這會兒也跟著落淚,“小姐,我們能為傅奉儀做些什麼?”

宮裡嚴禁祭拜,萬華苑人多眼雜,買紙錢燒會被旁人知曉。

崔玲兒抹去眼淚,站了起來,“巧雲,快給我磨墨,我現在就給堂哥去一封信,請他給傅妹妹立一個衣冠塚,就葬入我們崔家墓園裡,有朝一日我回府探親,我定要去祭拜她。”

朝霞殿那位多半不會派人送信回越州,崔玲兒也不知傅知雪家中還有誰值得她惦記,一並在信裡叮囑,請崔昊代為轉寄三百兩銀子至越州泗水縣丞。

三百兩銀子雖不多,卻是她存著的私房錢,也算儘了她的一份良心。

傅知雪被攆走的那一日,虞奉儀又回到了萬華苑,慶陽殿北苑又恢複了昔日的荒涼。

何公公令人鎖上了通往北苑的大門,嚴禁宮人私自進出。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陰沉沉的,恐怕還會下一場雪。

藏在東偏廳廂房後麵假山裡的狗洞也被人悄悄堵上,堵得嚴絲合縫,誰也看不出來異樣。

影六躍下屋簷,躡手躡腳摸進了東廂房偏廳裡,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出來時手裡捧著一個盤子大小的木盒子,腳尖輕點,複又躍上了屋簷,眨眼之間消失在北苑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