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薛蟠被抓 敢情如今刑部大牢裡……(1 / 2)

此時王夫人正與薛姨媽執手相看淚眼,姊妹暮年相見,自然更有一番感慨,寶釵也與眾姊妹廝見過,又挨個贈了見麵之禮。

因為已經預先向王夫人問過,因此寶釵的禮也都是有數的,長輩們的禮自有薛姨媽承應,她便隻負責姊妹們的禮,外帶一個寶玉。

姊妹們不分厚薄遠近,都是每人一柄宮扇,一條絲帕,一對兒翡翠鐲子,寶玉的則是一封澄心堂的紙,一支上等的毛筆,並一方端硯。

些許禮物對於薛家來說不算名貴,但也看得出寶釵細致妥帖。

賈府其他男眷的禮,便托薛蟠帶去,寶釵自知此次進京除了待選投親之外,自家更是有求於賈、王兩家,因此再三告誡哥哥,萬不可拿出那等紈絝姿態來。

薛蟠答應得倒是好好的,可是以他的能耐,也實在裝不成個讀書的料子,隻能是儘量支應罷了。

這邊眾人正是一團和氣,外麵賈政那邊卻突然來了報信的人,唬得滿臉發白:

“老爺叫我來回太太一聲,姨太太家的案子怕是有些不對,方才來了許多官府的人,說薛家大爺仗勢行凶,圖財害命,徑自把人鎖了去了!”

一屋子的人都大驚失色,隻有惜春有了心理準備,神色尚算平靜。

薛姨媽又驚又氣,怒道:“這不是渾說嗎,薛家是什麼門第,說蟠兒行凶殺人還則罷了,怎麼扯到圖財害命上去!”

不言薛家母女,就是王夫人也覺得甚至可笑,不由得上前一步,示意周瑞家的再去細問:

“老爺有沒有說,究竟為的是什麼事?”

周瑞家的應聲轉了,報信的人跪在地上,也是一臉焦急:

“老爺也說不大準,隻是聽那些官差的意思,還是跟金陵的案子有關,好像是那家人告了禦狀了!”

王夫人又驚又怒:“什麼禦狀,這案子本是出在金陵,他越級上告,難道就沒人管嗎!”

周瑞家的又細細問了,那人卻再說不出彆話,氣得王夫人大罵廢物,一時間又急忙遣人往王子騰府上走了一趟。

然而此時王子騰已升任九省統製,出京巡邊去了,京中現剩下史夫人,也是諸事不知不曉,還是聽了王夫人送來的信兒才知道薛蟠被抓,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經了這一日,薛姨媽和寶釵心懸薛蟠,連帶著王夫人也無心再提接風洗塵一事,諸位姊妹便都散了。

王熙鳳心裡也正著急,到底是親戚之份,況且薛蟠之案,賈王兩家在裡頭都出了不少力,若是一齊發了,隻怕賈家也要受牽連。

這一急,便想起惜春來,方才在外人前,不好開口詢問,這會兒和李紈一道將三姊妹送回抱廈,見四下沒有外人,便悄聲問惜春:

“四妹妹,你瞧著今日這事如何?”

惜春才落了座,也在思索此事原委,見王熙鳳問起,隨口答道:

“這位薛大爺是死定了,至於薛家結局如何,我還說不準。”

王熙鳳嚇了一跳,俏麗容顏頓時失卻血色:“這話可不是胡說的呀!”

惜春歎了口氣: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底下人辦岔劈了一件事嗎?若是事情成了,連這人命案子一並都可消了,誰知道偏又出了岔子,到底是讓這薛大爺弄了一條人命去。”

“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爺把萬事都看在眼裡的,姓薛的自己造下的人命債,自然隻能自己填。”

“二嫂子若是真想做點什麼,就去知會薛家姨媽一聲,叫她把那搶來的姑娘放歸自由之身,或許還能抵一些自家的罪孽,保住薛家。”

王熙鳳心情沉重,連茶也顧不上喝一口,就匆匆去找王夫人,說了這些事。

王夫人聽了這話,也不敢拖延,立時帶著人去找了薛姨媽,將惜春的話說了,把個薛姨媽哭得聲嘶力竭:

“這前世索債的孽障,我平日勸他收斂些,隻是不聽,如今到底把個性命搭進去了!”

王夫人也是拭淚,一麵又勸薛姨媽:

“我家這位四姑娘倒是有些本領的,她的話萬不可不信,如今倒還是把那搶來的丫頭放了,以完此債。”

寶釵在一旁也是懸心,但聽了王夫人的話,卻是皺眉,溫聲勸道:

“這些神鬼之說總不過是虛妄,哥哥現下是陷在人命關天的案子裡,哪裡能將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當真?”

“如今要緊的,還是遣人去官府打點打點,好歹彆讓哥哥受苦,還要請姨媽設法打聽一下,這案子究竟是誰在告狀,審案的又是什麼人。”

“若是打點不了主審,何妨就多送那原告一些銀子,叫人撤訴呢?”

寶釵始終覺得,這案子透著一絲古怪,原告竟能從金陵越級上告到京城來,京裡居然還有人受理了,難道這是合乎律法的麼?

王夫人也覺得有理,遣人去跟賈政說了一聲,得到回複說是已在打聽,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那放還香菱的事兒也不再提了。

晚膳後,王熙鳳經賈璉的口知道了這件事,登時翻了個白眼:

“你瞧,這多麼沒算計!自家人誰不知曉四妹妹是有大神通的,她為咱們家籌措也非隻一日,倘若不是料到了今日的孽債,何至於早早地派了人去?”

“偏這薛大傻子不爭氣,到底鬨出人命官司來,二太太也是個沒數的,四妹妹的話是能不聽的麼!”

賈璉歪在榻上喝了一杯酒,今日薛家的事兒,他也在裡頭忙裡忙外,跑了許久,這會兒累得坐不住,直接歪在了炕上:

“據我來看,薛大妹妹說得也有道理,就算是四妹妹發了話,該打聽的也得打聽不是,難道還為她一句話,就叫薛家表弟等死不成?”

“就是真救不活了,這該打點的銀子也得花,好歹叫人走之前彆受罪啊!”

王熙鳳聽著這話有理,也不再抱怨了,隻是心裡仍是擔心不已。

……

到了第二天,眾人還在四下奔忙的時候,惜春終於從焦大那裡打聽到了事情的原委。

整件事的根源,居然出在她叫焦大給馮家人的銀子上。

當初見馮淵被打死,薛蟠又已走了,惜春也無可奈何,隻好叫焦大留了銀子給馮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