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薛蟠被抓 敢情如今刑部大牢裡……(2 / 2)

為了說得過去,便說焦大也是看中了拐子賣的女孩兒,隻是還不等交銀子就出了這事兒。

按惜春交代焦大的說法,焦大跟馮家人的說法是倘若自己再早一些去領人,被打死的怕不就是自己,馮家公子多少也有些替他受過之意,因此由自己出錢,給馮淵辦了喪事。

但原著裡頭,馮家老仆告狀一是為了給主子伸冤,二便是指望多得些燒埋銀子,好好地發送了馮淵。

結果現在,燒埋銀子惜春這邊給了,馮家老仆便隻剩下了一個念頭——給主子報仇!

此時薛蟠剛走,賈雨村尚未走馬上任,馮家老仆是又急又氣,生怕薛蟠逍遙法外,於是交代了底下人在原籍等著新老爺上任再行報案,自己則是與焦大搭夥兒上了京城。

他明麵上說是來投親,實際上到了京城之後,直奔宮門口,告起了禦狀!

告禦狀不是件容易的事兒,是要滾釘板的,可馮家老仆將七十的人,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狀紙是預先寫好帶在身上的,也不怕臨到頭一口氣上不來,訴不出冤情。

而且有司事後查起來,發現這居然也不算越級上告——賈雨村上任、馮家人在原籍狀告在先,馮家老仆告禦狀在後,前後差了能有一日。

雖然隻是一日之差,但既然金陵府受了馮家的案子,那薛蟠就是在逃的人命犯,京城則是他潛逃之地。

馮家老仆這嚴格意義上來說,竟不是告禦狀,而是出首逃犯,非但無罪,簡直有功!

事涉薛家,也算是涉及到了功臣之後,有司不敢擅專,便把事情報到了皇上手裡。

偏偏皇上又是個最講忠孝仁義之主,見馮家這老仆一片忠心赤膽,不由得讚道:

“法不外乎人情,雖則律法綱紀嚴明,但此等忠義情狀亦不可不鑒,否則天下必以朕為無義之君。”

馮家老仆已經重傷,雖經禦醫調治,性命也在旦夕之間了,皇上於是便點了三法司會審,令急調金陵案卷到京。

這一下,實在打了賈雨村一個措手不及,他這邊剛胡亂判了案子,那邊京裡就來人要調卷宗,他隻略推脫幾句,這邊為首的竟就拿出了金牌令箭。

還不等他想要支吾的理由,那幫京城裡來的使者竟是自己看準了卷宗,橫搶了去了!

賈雨村這下可是真嚇得魂飛魄散,他見馮家勢孤,便倚仗強權胡亂判了此案,令薛家額外再多賠些銀子過去。

他原想著馮家不過小門小戶,有了這些銀子日後也可衣食無憂,況且馮家隻有馮淵一個主子,他一死,這些奴仆不過是散沙一片,早晚各自分了金銀財物潛逃了去,既然本是逃奴身份,自然不敢出首,因此也不以為意。

哪裡想到京裡頭又會有一個老仆,鬨出這等情勢來?

卷宗到了京城,這事情可就熱鬨了。

華嚴宮裡,上皇盤膝坐在炕上,手執一串檀木佛珠,一邊翻看麵前的卷宗一邊冷笑,又看向坐在下首的皇帝:

“你道是好笑不好笑,按卷宗記載,這薛蟠竟是已經被冤魂索命而死,敢情如今刑部大牢裡頭關著個鬼呐,這竟不是刑部,是鐘馗天師府了!”

皇上覷著上皇神色,不動聲色地開口:

“這賈化①亦是舊員起複,當初雖有些過失,卻絕非無才之輩,判出這等糊塗案來,必有緣故。”

上皇神色不豫,舊員起複本是他的主意,皇上這些年登基以來,有意無意貶了不少他當日的愛臣後嗣去了,他心下多少有些不痛快,因此和皇上商量了這個主意,撿裡麵有可用的再行起複。

一來施恩於功臣後裔,二來也是填補空官,誰知道竟會選出賈化這等混賬東西來!

他心思微動,手指點著桌麵上的卷宗:“賈化,不要是賈家的親眷吧?”

皇上搖頭:“賈化祖籍胡州,與金陵賈氏並非同宗,不過薦他之人倒確實是榮國府的工部員外郎賈政。”

上皇早知道皇上麵上看著老實,內裡卻是一萬個心眼子,每句話都是斟酌之後說出,總要點他這個為父為君的幾句,但今日是自己理虧,自然也不好發作,隻能往案子裡撒氣:

“不是同族也是同黨,差什麼!”

略頓一頓,又去翻了翻有司送來的狀紙,看著上麵的字跡若有所思:

“焦大,焦大,這名字倒是有幾分熟悉,是什麼出身?”

皇上笑道:

“前日近奉給皇父的‘主子菜’嘗了可好?就是他種出來的了,他原係寧國府賈代化老仆,前些年蒙主子恩典放了出來,還賞了銀子,他便在城外辟了個園子,種了好些菜,如今京裡頭的‘主子瓜’‘主子菜’都是他那園子出的,味殊不惡,兒臣嘗了還好,因此孝敬皇父、母後。”

上皇恍然,他當年主政之時,也見過賈代化身邊跟著的人:“就是當年救主的焦大?怪道這等仗義,自己吃了虧,還要助他人討公道。”

一麵又搖搖頭,無奈道:

“這算個什麼呢?賈代化、賈代善當年哪個不是好的,誰知道子孫後代竟是如此,如今先人舊時遺風,居然隻在老仆身上!”

這般想著,不由得沉吟道:

“這焦大仗義出手,倒也不可不賞,皇上回頭斟酌吧。”

皇上笑道:

“兒臣跟皇父的心思也是一樣的,已預先問過了,不過那焦大抵死不肯受賞,隻說自己是奉主子命行事,再四求兒臣將這賞賜給了他的主子,因此兒臣才擱下了,想著跟皇父商議了再說。”

上皇有些驚奇:“他已被放了出去,如何又有個主子?”

想了想,又點頭道:“是了,若非如此,他那些瓜菜也不會冠以主子名號,隻是他這主子究竟是什麼人,倒是俠肝義膽。”

皇上輕咳一聲:“說來也奇了,不管兒臣怎麼問,這焦大死活堅稱,他的主子是賈家的四姑娘。”

“四姑娘?”

上皇神色一頓,又垂眉道:

“這也是他一片忠心不改,這個賈家四姑娘是寧府那邊的吧,既然他堅持不受,就遂了他的願便是,宮裡頭不是正選才人、讚善?賞她一個名額就是了——你笑個什麼?”

皇上在上皇說出主意的時候便笑個不住,這會兒見上皇問起,便正了正顏色:

“皇父的主意是好的,隻是有一件不大妥當,那賈惜春今年尚不滿六歲,皇父叫她進宮陪侍宗室女入學,恐怕是有些——”

誰照顧誰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