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慎行將軍真可憐,一生為國為民吧,還落得個被人陷害的下場!”
“不知陷害將軍的是誰?”
“還能有誰?”小卒低聲說道:“蕭徇唄。”
“林慎行被蕭娘子汙蔑通敵叛國呀,林家女眷多慘,你看看這小七娘,小小年紀,居然出來賣身!”
牢房陰暗,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還有淡淡的腐臭味。
林琛雪穿著破爛的襖裙,踩著腐爛發黴的乾草,聽著耳邊獄卒們竊竊私語的聲音,走進鐵柵,一眼便看見父親。
平時總是穿著盔甲的林慎行,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指甲糊滿了血液。
林琛雪心裡發緊,兩三步上前,半跪在乾草鋪上:“阿爺。”
將軍說不出話,隻是睜開那雙浮腫的眼睛,看著林琛雪。
林將軍這次出征,本是誌在必得,定能將犬戎一網打儘。
但沒想到才僅僅過了半年,他便坐在囚車裡,被送了回來。
林慎行,通敵叛國。
林琛雪打死也不相信,阿爺會通敵叛國!
林琛雪稚嫩的容顏因為連續的奔波而略顯蒼白,她緊握著林將軍的手,怒火從眼底緩緩燃起,一字一頓問:“阿爺,是誰害了你?!”
林將軍睜開眼,拍了拍她的手,又搖了搖頭,勉強張開嘴,卻隻能從喉中發出嘶啞的音節。
林琛雪幾乎是聽不見他說什麼。
林慎行目光悲戚,沾了鮮血的手,在地上,緩緩寫出一橫、兩豎。
林琛雪看到父親在地上寫的,像是個草字頭。
刹那間她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全身輕輕顫抖,垂在身側的手握起拳。
蕭。
-
害父親的人,真的是蕭徇。
林琛雪懷著滔天恨意,失魂落魄從天牢出來,在冰天雪地中,徒步走回家。
林慎行出事之後,整個家都被官府抄沒。
那日來抄家的官兵們,哪一個又存了好心,一通輕薄調戲不說,沒有出手傷人已經算好。
原本宏偉的將軍,如今門庭冷落,淒涼蕭條。
林琛雪忽然看見院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人。
女孩身材高挑,穿一件銀灰色的長襖,上綰發髻,神情冷峻。
是以前貼身伺候她的丫鬟六幺。
林琛雪在官府還未到來之前,早就將六幺打發到了她相好的小廝杏團家中,將她保全。
林琛雪打起精神:“六幺姐姐。”
林琛雪是將軍府最小的女兒,生得冰雪聰明,又活潑好動,從小就和丫鬟們生活在一起。
平時總喜歡纏著丫鬟們叫姐姐。
六幺含淚道:“七娘,老爺現在如何了?”
“阿爺在天牢中被折磨了個半死不活,”林琛雪拉著六幺的手,皺眉道:“六幺姐姐,你也知道我父親為人,他怎麼可能通敵叛國!”
林琛雪話音未落,兩人陷入一陣安靜。
通敵叛國可是大罪。
若是被查證,滿門抄斬、株連九族都算是輕的。
六幺上前一步,在林琛雪耳邊低聲道:“七娘彆慌!有流言雖說老爺是通敵叛國,但官方的消息還沒出來!應該是證據不足,上麵還沒有調查清楚!”
“老爺應該隻是暫時被羈押的。”
林琛雪扶著腰,靠住牆,深深吸了兩口氣才站穩。
林琛雪道:“如今是誰在調查這件事?”
六幺:“如今調查這件事的是蕭娘子,由金鱗衛輔佐調查,調查相關的文書、卷宗,一份在北鎮撫司,另一份在蕭府。”
林琛雪仿佛被當頭打了一棒,刹那間有些站不穩。
又是蕭徇。
蕭徇是當今皇上的妻妹,和皇後一黨暗中勾結,將朝廷搞的烏煙瘴氣。
京城中幾乎是人人都知道,蕭徇與阿爺政見不合,互相看不順眼。
阿爺還與她在朝廷上屢屢過不去……
這次父親出征前,還曾在朝廷上,和蕭徇大吵一架,氣得拂袖而去!
若蕭徇真是陷害阿爺的人,卷宗在她手中,阿爺豈不是完蛋了。
林琛雪:“我想看卷宗。”
卷宗是案件最重要的東西。
阿爺去長留所發生的一切,所有細節、經過、人證,都在案件卷宗裡。
更重要的是,案件卷宗記載著大量細節,極難做假。
隻有看到卷宗,才能了解這件事情的經過。
六幺麵露為難。
目前卷宗共有兩份,一份在北鎮撫司,另一份在蕭府。
林大娘子之前也想去北鎮撫司看卷宗,可那鎮撫使,竟然讓她脫衣侍奉。
這件事到最後自然不了了之。
六幺愣了愣,咬唇道:“可是大娘子前日已經碰壁了。還有另外的卷宗在蕭府,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