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憶綿看到帖子後,給初芒發了十幾條消息,一直都在與她討論著表白者是誰。
綿綿碎冰冰:【陸學委?我看之前運動會你給他送水時,他鞠著腰笑著接過,當時不還好多人在起哄嘛。】
今天吃芒果了嗎:【……我是運動會後勤,要給每個運動員送水,而且當時旁邊站著涵之呀小傻子,他在朝涵之笑呢。】
明眼人誰不知道,學委喜歡夏涵之。
所以不可能會是他。
當時會起哄是因為他們班男生就是這樣,遇到點事就鬨成一團,像是必須要用起哄聲來渲染氣氛一樣。
綿綿碎冰冰:【那陳恒嘞?他總“芒芒”“小芒芒”地叫你,肉麻死了。】
初芒還沒來得及反駁,李憶綿就自己先搖頭了:【不對不對,他老姐妹了,上次還傻啦吧唧地喊鍋蓋頭叫“鍋蓋蓋”,氣得鍋蓋頭罰他抄了五十遍的滕王閣序。】
陳恒是典型的社牛性格,幾乎跟誰都聊得來。也是班級裡的活躍精,話多又愛挑事兒,是鍋蓋頭最頭疼的學生之一。以前坐過一段時間初芒的後座,便自動把她歸為自己的“姐妹”了,一口一個“芒芒”叫了好長時間。
但他後來選擇走藝術了,整個高三都沒怎麼來過學校,初芒上次跟他講話,可能還是一年前。
綿綿碎冰冰:【哦對對,那會不會是高二坐你同桌的那個眼鏡哥,他之前不總找你問問題來著嗎?】
這個男生叫章理,他其實更擅長文科,但應父母“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無理要求選了理科,結果活活把自己給拖死,常年在一班倒數。而碰巧的是,初芒高二那段時間物理極差,嚴重拖了總成績後腿,成績一度降到了班級倒數第二。
兩人如同難兄難弟一樣,不免抱著團一起思索怎麼提高成績。
有次章理來找初芒問題,還被旁邊的人笑稱“倒數第一來找倒數第二問題,真是一個敢講,一個敢聽”,說話的人也許隻是玩梗隨意開的玩笑,卻在他們兩個人心上都種下難堪的種子。
這顆種子埋在心裡,漸漸長成大樹,讓初芒逼著自己,一刻都不敢放鬆。
後來高三初芒成績有了起色,開始在光榮榜上也有了姓名,章理就再也沒找過初芒講話,兩人的關係便漸漸冷下來。
今天吃芒果了嗎:【我都快一年沒跟他講話了,這時候表白,不可能吧。】
綿綿碎冰冰:【說不定人家暗戀你呢,心裡想著畢業了,得把心事吐出來,但又不好意思當麵跟你說。】
李憶綿越說越起勁,已經腦補出一整套暗戀史來,喋喋不休幻想著許多種可能。
雖說高二那段時間兩人的關係確實有些近,一起討論問題、一起監督刷題量、一起去辦公室問老師問題。可在初芒心裡,這段友誼純潔到不能再純潔,因為他們真的,隻聊過學習。
章理喜歡初芒的可能性都沒有他喜歡學習的可能性強。
因為關係過於親近,曾經也興起過兩人在一起的謠言,但後來到了高三,鍋蓋頭大調了座位,他們一個在教室北端,一個在南端,兩人再無交集形同陌路的感覺,將謠言不攻自破。
初芒將“不可能是章理表白”的理由一一細說給李憶綿聽,兩人聊天框的最後,李憶綿痛徹一句:
【所以說,到底是誰表白的啊!!】
到底是誰呢?
在陰暗的廢墟裡,看見了那個燃著小火苗的自己。
火苗並沒有被壓碎,並且在他的心裡愈演愈大。
是無心的開玩笑,還是蓄謀已久?
初芒刷著牙如是想。
漱了口,她單手抬了抬水龍頭,任憑流水在白皙的手上衝刷,低頭掬了一把水往臉上敷。在感受嘩嘩水流清濕毛孔時,一陣悶悶的敲門聲在耳邊陣陣傳來。
帶著猶豫和試探。
初芒關了水龍頭,靜候幾秒確保自己有沒有聽錯。
伴著猶豫的敲門聲再度響起。
初芒鬆下發束,碎發上滾落著幾滴水珠,她朝貓眼裡望,望見門外站著高挑的模糊身影。
是陳令璟。
甫一推開門,那道虛鏡變得具象,陳令璟麵色略帶點羞赧,耳根子像墜了血一般透紅。
他撓了撓後腦勺,“早啊,那個……”
初芒有些懵,不明所以地回望著他。
根根分明的睫毛被打濕,惹得目光一片迷瀅瀅。
“昨晚風太大了,我有東西吹到你陽台了。”
初芒了然,“在哪呀,我去給你拿。”
“……”
“啊……那個……要不,”陳令璟一陣緊張、扭捏、難堪湧上心頭,“我自己來吧……?”
“沒事沒事,我來拿就行。”初芒擺擺手,不以為然地走到臥室裡。
然後,她看見。
臥室陽台的那個紅色釣魚竿,不偏不倚地正掛著一個——
男士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