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你有事兒?(1 / 2)

夏日潮濕錄 修橘 4898 字 1個月前

第六章

這話問起來,帶著八卦意味和耐人尋味的探視。

初芒抬起頭看他,看見陳令璟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沒有,我沒有男朋友。”初芒先回答了後麵一個問題,她起身將藥膏消毒水棉簽給收起來,放進醫療盒裡遞給陳令璟,“那個表白,估計是個惡作劇吧?誒,這個你要不帶回去?”

“惡作劇?”陳令璟反問。

初芒點點頭,“我沒有什麼關係特彆好的異性朋友。”

這個是初芒綜合各方麵實際得出的結論,估計是哪個同班同學一塊玩遊戲,抽中隨機表白這種,誤打誤撞來了場表白烏龍。

“噢,這樣啊。”

話題戛然而止。

時候已經不早了,陳令璟接過醫療盒,跟初芒道著謝,出門進了自己家。

這間房子的采光明顯沒有初芒家好,這個點不開燈已經相當於在摸黑行走了。陳令璟將手機懶懶地往沙發上一丟,又小心翼翼地將醫療盒放在茶幾上。

天太悶了,下午換燈泡又流了很多汗,他將空調足足降到十八度,才抽了幾件衣服去洗澡。醫生叮囑過右胳膊要每天塗藥,但他已經兩天沒換過了,藏在紗布裡的傷口正時不時隱隱作痛。

左手捏住衣角整個向上一翻,掠過頭頂直接脫掉,肩寬腰窄,腰腹間紋理被切割成硬邦邦的幾截。側麵有一道疤,沿著腰線往下,他拉開工裝褲的褲鏈,那道疤便完整的顯露出來。

不長,但正在發膿、泛紅。

比他身上哪一處的傷口都要顯得觸目驚心,像是曾經被刀狠狠地插.進過一樣。

偏偏他麵相長得算乖巧,至少也有種穿白T校服男高中生身上的清爽乾淨,這道疤就似深海裡潛伏的鯊魚,鋒利的舀齒狀牙齒正在等待獵物的靠近。

洗完澡出來,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在泛痛,糾扯著神經。簡單地用毛巾擦了下頭發,發梢上的水滴正沿著脖頸向下,落入一截鎖骨裡。

他給右胳膊上了藥,些許水滴從肩胛骨處沿著臂膀肌肉流下來沒入紗布裡,部分傷口有些深,可以用血肉模糊來形容,微微化膿,正糾扯著神經。

手機滑開,彈出好幾條信息,幸好開了免打擾,要不然得吵死。

最上麵掛著的是和初芒的聊天框,當時兩人加了好友後,陳令璟就隨手設置成了置頂,但他發過去的轉賬她現在都還沒收,估計是不會收了。

他點開初芒的頭像,想換個備注,剛刪掉“今天吃芒果了嗎”這幾個字,大腦登時一片空白,覺得沒勁,不知道換啥,就又退出去,懶得改了。

記得當時看到這個名字時,他問了一嘴,“你喜歡吃芒果嗎?”

初芒斂了下嘴角,“我對芒果過敏。”

但下一句,她又說,“但我喜歡吃芒果。”

挺矛盾的,但又挺合理。

喜歡和能不能,本來就是兩碼事。

跟初芒整個人的性子一樣,說乖不乖,說冷淡又太過,說活躍也確實沒找出個活躍的點來。像一杯青檸莫吉托,青檸浮在冰塊上,氣泡與冰水一起沉沉浮浮,帶著夏日涼爽感引人入勝,一口下去,薄荷的刺激與朗姆酒的烈性在舌尖跳躍,不會讓你醉,卻會讓你溺死在其中。

陳令璟用指腹摸了摸左手上的傷口,上麵已經覆蓋了一層創口貼,是蠟筆小新圖案的。

當時初芒將藥塗完後,轉過頭來說:

“還得貼個創口貼,我家隻有這個圖案的。”

像是怕他會立馬拒絕一樣,她十分嚴肅地補充著:

“但是,你不得不貼。”

是自己現在的樣子可憐兮兮又太過狼狽了嗎?

左一塊紗布右一塊紗布,眼睛上還遮著一塊。

初芒好像真的很怕他,再次受傷。

想到這,陳令璟坐在自家沙發上,摩挲著那個卡通圖案的創口貼,自兀自地悶笑了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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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芒在附近的一家網吧找了個兼職,坐在前台負責幫來客開電腦登記、煮泡麵拿飲料之類的。事情不累,但要熬大夜,她和一個大二的哥哥輪班倒。她從晚上十點乾到第二天早上七點,然後那個哥哥早上過來接她的班。

一個月三千,但夜班比白班多四百,初芒選擇夜班就是為了這四百。

因為要跨大夜,初芒的生活作息全部顛倒起來,剛開始幾天還真有點不太適應,早上七點回來走在路上人都是飄的。那個點正值早集蒸蒸日上,車輛川流不息,推著車的早餐店在路邊呦嗬著,堵得路口水泄不通。

初芒睡眼朦朧地穿梭在人群裡,正準備轉身從小路拐進居民樓,一輛電瓶車差點將她彆了一下,幸好沒事,隻不過換來電瓶車車主罵罵咧咧的埋怨聲,“走路不長眼睛啊!”

另一邊,李憶綿最近家裡鬨得雞犬不寧,真是應了那句高考前是皇上,高考後是丫鬟,父母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跟她吵了一晚上,她煩不勝煩大清早就溜出來。晃蕩好久無處可去想起初芒家在這附近,可又不知道具體在哪,在這邊的早餐店呆了會兒,剛巧看見初芒差點被車絆倒這一幕,嚇得踉蹌了幾步朝她奔去——

兩人一個困懵了反應遲鈍,一個急性子反應過快,剛好互補撞一塊去了。

初芒攬著李憶綿上樓坐在家裡椅子上,都還沒搞清楚頭頂這個大包怎麼來的。

最後得出結論,李憶綿這頭啊,是真的鐵啊。

她打了個哈欠,真的困得不行了,往臥室裡走,“你自己歇著吧,我先去睡一會兒。”

“彆呀,你昨晚乾嘛去了?”李憶綿作勢也要跟初芒蹭一張床睡。

初芒挨床就睡,在意識清醒的最後一秒,說了句,“做兼職。”

李憶綿了然,便沒再多問了。

記憶中,初芒好像總是這樣,做兼職、學習,學習、做兼職,兩點一線,三年都這樣度過了。宿舍裡也都會照顧到她的情況,在自己儘可能的經濟範圍內幫幫她,偶爾投喂點小零食打打飯,在需要公共平攤的費用上讓她少給點。

但這些初芒都會敏感的記在心裡,她也會主動請彆的室友吃飯分零食,會把她少給的錢重新算一遍發給寢室長。分得太細,反而讓彼此雙方都各有各的壓力。

在一次深夜長談後,李憶綿才漸漸了解到初芒家的情況。

她的父母在上個世紀從農村進城,托了點關係才進到現在這個服裝廠上上班。這一乾,就是大半輩子。初芒在廠裡出生,又一步步脫離廠子去上學,本來一家人也其樂融融的攢好了錢,準備搬離員工宿舍在南辭買套小房子,可偏偏這時,初芒她爸初榮,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