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你有事兒?(2 / 2)

夏日潮濕錄 修橘 4898 字 2個月前

有個不聽話的新員工煙癮犯了,一個人躲在棉花房裡抽煙,未熄滅的小煙頭如多米諾骨牌一樣將整個棉花廠給燒著了,初芒的父親就是受害者之一。

初榮本就話少,這場大火下來濃烈的煙氣嗆進他的咽喉道,使聲帶失聲,徹底說不出話來。再加上右腳大麵積燒傷不得不截肢,沒錢買義腳,初榮的下半輩子就隻能坐輪椅上。

廠子重修後,便在職員工作安排上進行了調整,他們沒有理由辭去隻能坐在輪椅上的初榮,但也確實覺得他是個累贅。初榮在服裝上的手藝活本就不精巧,以前都是被廠長叫著運貨,搬棉花搬衣服,現在更無他的用武之地,便隻能把他連同母親一起打發到鄰省的小廠上去。

家裡的經濟本就一般,靠著父母的死工資勉強溫飽,又出了初榮的事花了好多錢。初芒一個人在南辭上學,更是一分錢都不敢向父母要。

這三年,她都是靠獎學金助學金以及兼職賺的錢,一步步走過來。

但初芒最後說了,她覺得自己的家庭是不幸的,卻不是可憐的,至少她和母親還有能力來賺錢來養活這個家,她不該活在“需要被幫助”、“需要來同情”的標簽之下,所以不希望室友們對她特殊化。

這種話題是第一次被挑起,也是唯一一次。

她身上有股堅韌勁兒,是燒不儘的野草,是破土而出的種子,是穿破石層的水滴。

自強、自立又強大。

李憶綿想著想著,自己也漸漸睡著了。

昨晚兩人都一晚沒睡,這一覺睡到地老天荒,直到太陽都落山了才醒。

李憶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抻了抻懶腰,“芒芒,咱們吃什麼啊,我好餓。”

說完才發現初芒已經不在旁邊了。

初芒比她早醒一會兒,也是被餓醒的,去樓下買了兩碗米線剛回來。

她將米線放桌上,進臥室喊李憶綿起床。

“啊!”李憶綿環住初芒,“芒芒你真的懂我,一醒來就可以吃飯的感覺真好。”

兩人坐在客廳裡吃米線,聊天的話題又回到睡著之前。

“你在做什麼兼職啊?”李綿綿問。

“在網吧裡。”初芒跟她簡單介紹了一下,想著等下要不要再去睡一會兒,現在六點多,十點才上班。

李憶綿眨眨眼,“我還沒去過網吧誒,你一個人會不會不太安全呐?”

“正經網吧,我做了幾天,感覺就是困了點,彆的沒啥。”

除了遇到一個吃泡麵除了加水還要放一包板藍根的奇葩。

“那我晚上陪你去好不好?”

“你不回家?”

“回家還不是得吵架,我一點都不想回去!”

李憶綿在“離家出走”這方麵可謂是一流經驗,高中那會兒隻要因為成績下降被責備,她就會偷偷跑出來,獨自一人去房頂坐坐,去河邊散散步。

問她為什麼,她說要一個人默默的哭。

最狠的是有一年春節年三十,她討厭父母在飯桌上將成績的事說給親戚聽,一個人跑到天橋底下躲著。她爸媽滿城地找,最後在警察的幫助下找到了,當時所有人還特彆擔心受怕以為她要跳江。

李憶綿見到眼前警察都來了這麼大陣勢,真是一臉懵,“我就是來吹吹風。”

所以為了避免再次出現那般大陣勢,初芒搖搖頭,說:“那你得跟你父母說一聲。”

“好啦好啦,等下給他們發信息。”

聊天聊累了,她們又躺在床上眯了會兒,十點一到,準時打卡上班。

這個點正是網吧人流量高峰期,夜生活的鐘聲剛被敲響,愛打遊戲的人便在這時候鑽進網吧裡。初芒忙活了好一陣,登記身份證開機子,又應著幾個客人的要求送飲料小吃,才終於有休息時間坐在椅子上。

又接到一個新的顧客訂單,李憶綿已經差不多看懂怎麼操作了,將幾瓶飲料放在籃子裡,忙攬下活,“你坐一會兒,我去送。”

沒想到李憶綿前腳剛走,後腳一個大麻煩就登場了。

“拿聽可樂。”

初芒抬頭掃了他一眼,是昨晚那個泡麵裡加板藍根的寸頭男生。

身上一股痞勁,離得不算近都能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像是把尼古丁注射進每一個毛孔似的。

初芒被煙味嗆得蹙了蹙眉,起身去給他拿可樂。

待拿回來,寸頭男生撇著嘴搖搖頭,“我不喝百事。”

又返回去拿可口可樂。

誰知這位祖宗又搖搖頭,“原味可樂又有啥意思,來個帶味道的唄。”

拿了聽水蜜桃味的,他擺擺手說太甜,又換了瓶香草味的,見他還想有拒絕的說辭,初芒先一步開口說:“我們這兒隻有這幾種,你要是想要彆的味,可以出門左拐去便利店買。”

帶著點薄薄的怒氣。

寸頭男生像是被取悅到,接過她手上的香草味的,“就這個,我就喜歡這個。”

接東西時,還故意朝前碰了碰初芒的手指。

初芒嫌棄地將手迅速彈開了。

哪想,下一秒寸頭男生又開口說:“再要瓶牛奶,今晚準備嘗嘗可樂加牛奶什麼味道。”

初芒淺淺地白了他一眼,心裡已經吐槽著千萬次。

她正轉身去拿純牛奶,誰料一隻纖長帶著點力度的手先她一步拿了起來。

隻見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陳令璟握住牛奶指著那人,眉頭緊蹙,嗓音裡滿是衝氣:

“你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