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遇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1 / 2)

因為擔心會碰上那幾個可能折返回來的殺手,項昀選擇避開官道,隻要方向是對的,總能走到洛寧。

不走官道,就算有千裡馬踏風,速度也快不了,隻能在鄉間小道上慢慢悠悠地走。

渴了,就去人家家裡討口水喝;餓了,就吃幾口葛老丈給的麵餅。

遇到鎮子也不敢進去,都繞道而行。他自己倒還好,要偽裝,把自己弄邋遢一點,臉抹黑一點,就能蒙混過關,但商無咎這千裡馬踏風不好掩飾。

踏風原是商無咎給他趕路用的,如今卻成了敵人尋找項昀的顯著標識。他不能扔了踏風,就不得不儘量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

這一路行來,倒也沒遇到真正的危險,偶爾被一些潑皮無賴纏上,他騎上馬就跑,多繞幾個圈子,以迷惑自己前行的方向。反偵察能力雖然不專業,但好歹還有這方麵的意識。

那幾個麵餅被項昀省著吃,但也隻堅持到第四天就沒了。可洛寧還不知道有多遠,難不成真要去乞討?

要麼把踏風給賣了,自己肯定能衣食無憂,可畢竟是商無咎的坐騎,賣了有點對不住他。項昀真正體驗到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說法。

這日項昀粒米未進,隻吃了幾個野果,傍晚時分,看到一座破敗的山神廟,便打算在這裡過夜。

等踏風吃足草,就把它牽進破廟裡,拴在還未倒塌的柱子上,自己從破廟裡找到一些乾麥秸鋪一鋪,和衣躺下。

腹中饑蟲長鳴,項昀揉揉肚子,翻身個繼續躺。他是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淪落到忍饑挨餓的地步,彆說以前財富自由,現在好歹也是個皇子,結果混得如喪家之犬,也忒慘了點。

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項昀就被人一腳踢醒了,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罵罵咧咧:“見鬼了!誰他娘的占了老子的床?”

“誰?”項昀睜開眼,很顯然,破廟裡有了第二個人。

“老子還想問你是誰呢?這是老子的床,老子在這裡睡了兩年,你去打聽一下,方圓十裡八鄉,誰不知道山神廟是老子段十八的地盤。你憑什麼霸占老子的床?”來人年紀不大,一口一個老子,聽起來奶凶奶凶的。

項昀當然不會和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計較:“原來如此,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床,見廟裡沒人,就睡下了。既是你的,就還給你吧。”

叫段十八的小孩原本想把項昀給嚇走,聽他這麼配合,倒也不好繼續發飆:“算你識相!”

項昀起身,把地鋪讓給了對方。

段十八在麥秸上坐下,從懷裡摸出一個雞腿,大口吃起來。

黑暗中,視力弱化,耳朵和嗅覺變得格外靈敏,咀嚼聲和肉香味傳到項昀這邊,他不受控製地吞了一口唾液,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段十八嚼著雞腿,聽見項昀的肚子叫,停下來:“你沒吃飯?”

項昀不好意思回答,起身朝踏風走去,那邊還有一些麥秸,他打算跟踏風睡一起。

踏風感覺到他過來,打了個響鼻,項昀摸摸踏風的腦袋:“是我,乖。”踏風善解人意地用頭蹭了蹭他。

“喂!你到底是什麼人?你都有馬,怎麼還跟我一樣住破廟裡,也是無家可歸嗎?”段十八粗聲粗氣地問。

項昀答:“我出門遊玩,遇到打劫的流匪,丟了所有值錢的東西,才住在這裡。這馬是我的夥計。”

“所以你沒錢買吃的?”

“嗯。”

“慘!”段十八撇了一下嘴。

項昀在踏風旁邊躺下,這兒位於上風向,聞不到肉香味,他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不過項昀的肚子可不像他本人意誌那麼堅定,躺下沒多久,又開始唱起了空城計。當著一個孩子的麵,這實在是有點窘迫。項昀起身出去,打算等小孩睡著了再回去。

項昀坐在破廟的青石台階上,抬頭看著雲中探頭探腦的半月以及零星的星子,到今天為止,天才終於晴了,連下了五天雨,希望不會耽誤麥子的收成。

不知過了多久,項昀被人用足尖踢了一下:“你看什麼呢?怎麼不進去睡?”

項昀扭頭看那小孩,個子很矮小,估計不到十歲,也不計較他沒禮貌:“你幾歲了?”

段十八不太喜歡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了:“十一還是十二?不記得了!”

“你為什麼住在破廟裡?你的家人呢?”

“自然是都死了唄,無家可歸,就四海為家咯。”段十八無所謂地在他旁邊坐下來,身體後仰,翹起了二郎腿。

項昀問:“你這樣的孤兒,官府不管嗎?”

段十八像聽見笑話似的:“官府?我這樣的孤兒多了去了,官府管得過來嗎?我都懷疑你是哪個旮旯裡蹦出來的,居然覺得官府會管我這樣的孤兒!”

項昀:“……”他還真是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裡出來的,完全不知道當今朝廷和官府是個什麼情況。

段十八扔給項昀一個硬邦邦的饅頭:“這給你吧,我討來的,你不嫌棄就吃了吧,反正放到明天也餿了。不吃就拿去喂馬。”

項昀連忙接住那個饅頭,心裡五味雜陳,他居然有一天會淪落到靠乞丐救濟,那他豈不是連乞丐都不如?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