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長嘉市浦莘國際機場
淩晨十一點半,當一個身著黑色衛衣頭頂鴨舌帽身材高挑的男生拖著拉杆箱從登機廊橋上快步走下來的時候,站在候機樓的數百名記者們便了然,這已經持續了數小時的等待總果然是沒有白費。
幾小時前才剛拿下世界賽冠軍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捧杯下台之後卻連賽後采訪都沒接受轉臉就隻身一人低調回國,這可實在是塊有太多故事可以發掘的香餑餑。
回國做什麼?準備見什麼人?之後又有什麼打算?
所有人都清楚,就現在這節骨眼上哪怕能從他嘴裡麵多挖出一個字來都是血賺不虧的買賣。
可江頌又哪裡是這麼好買賬的人。
“江頌!請問你剛拿下冠軍就回國是有什麼原因?!”
“江頌!拿下冠軍之後心情怎麼樣?之後準備如何慶祝一下!”
“江頌!最後一局比賽裡破盾操作實在是太精彩了!請問這個打法是之前就有自己研究過嗎!?”
“江頌!此時此刻有什麼想要對粉絲們說的!”
江頌!江頌!
……
“江頌!這呢!”
在一聲聲此起彼伏的“江頌”當中,耳聰目明的男生十分精準地分辨出了此時此刻他最需要的那個聲音。
順著聲音來的方向直直地望去,就見沈灼穿著一件黑白相間的大外套,正一邊蹦一邊極儘誇張地揮舞著手臂,像隻興奮的企鵝。
混沌中的江頌頓覺眼睛一亮,而後壓低了帽簷鉚足了勁兒衝過人流與鏡頭,朝著那個衝自己不停跳躍地男人快步而去。
記者們總是要比想象當中還更難纏得多。
一番熬戰後總算是抓住個空擋全身而退脫離苦海。
相較之下,這一套流程下來可要比世界賽的局勢有挑戰性得多。
*
“怎麼樣,還好吧。”
回到保姆車,沈灼扭頭看著坐在身邊喘粗氣的江頌,遞了瓶水過去:“你說你這是圖什麼,都讓擠成立繪了。”
“跟隊一起回來多好,一年365天都等了還差這兩天?”
江頌沒吱聲,有些粗暴地扯下了口罩和帽子丟到了一邊。
英俊帥氣的五官中尚有著幾分未完全擺脫的少年氣,眼神中略顯疲態卻依舊泛著澄澈的光芒。
十九歲。
那正是該光芒萬丈的年紀。
亮到哪怕是浸沒在黑夜當中也依舊遮掩不到分毫。
沈灼托著臉,總算可以放鬆下來的他笑盈盈地看著江頌,問出了一個俗套又沒什麼意義的問題:“拿了冠軍心情如何?”
“就那樣。”江頌幾乎是把“心不在焉”四個字寫在了臉上,氣都還沒喘勻就趕緊又迫不及待地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半點也藏不住那沉甸甸的心事。
不到十二點……
他應該還沒睡吧。
“就那樣?”沈灼樂了一聲,目光閃爍了一下卻很快又歸於了平靜,他並不意外江頌會有如此回答,“你就裝吧,最後一局我都能看出來要給你緊張壞了。”
江頌哽住,目光從手腕的表盤上移開看了看沈灼,沒吱聲。
“知道銀竹有防護罩還要硬衝,”沈灼頭靠著窗子,一抬下巴,“真要是給玩脫了怎麼辦你想過麼?”
“還能怎麼辦,”江頌攥著手中的水瓶,軟綿綿地偎在椅背上,“辭職,退役,去工廠打螺絲,最壞也就這了,你橫不能因為這事要我命吧。”
話雖說得是誇張了點,但沈灼知道這其中多少透著點真心出來,笑了一聲不再接話了。
真的很懸……簡直就是在身敗名裂的邊緣走了回鋼絲。
到底是年輕人膽子大,若是放在四五年前沈灼還沒退役的時候叫他打出這樣的操作,他是萬萬不敢的,他寧可就這樣坐以待斃地被耗死,反正橫豎也是一打二,輸了也不丟人。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電競事業在這幾年中還是成長了很多的。
“去哪?”
舟車勞頓,沈灼不打算把比賽的話題進行下去了,扭頭看了看路。
機場高速這會兒車流量還挺大,看來淩晨落地的航班並不止這一趟。
“是先回基地休整一下還是……?”
“去杉野。”都不等沈灼把話說完,江頌就已經搶先給出了答案,像是已經等待了許久。
“我靠都十二點了你還去啊,”沈灼一愣,“明兒再說唄,這時候都該睡覺了。”
“不,就現在去。”
小孩子任性。
沈灼對江頌這一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索性撇了下嘴,對著前麵司機道:“張叔,咱們下個路口下高速,去杉野區望江苑。”
“好。”
*
淩晨一點的望江苑。
相比起燈紅酒綠的鬨市區來說,像杉野區這樣精英階層紮堆的地段總是要顯得格外清幽僻靜。
望江苑內,大多住戶都已經熄燈進入了夢鄉,唯有那星星點點的三兩燈火依然在這漫漫長夜裡傲然堅守著一份莫名的執著。
夏卿歡揉了揉眼睛,對著遊戲裡幾次三番發來的雙排邀請不厭其煩地摁下了第N次拒絕鍵。
電腦屏幕裡還在播放著今天KSI世界總決賽的複播畫麵,第二場韓國戰隊選出了版本極其冷僻的雙刺客陣容。
新穎是新穎,但很明顯隊員之間磨合得還並不是那麼到位,想要打敵方個措手不及不料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被SAG戰隊的江頌一個人用碎螢給遛得暈頭轉向節節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