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將命運交給花香。(1 / 2)

家裡最近發生幾件大事。

父親的酒廠青黃不接,求上了豪門周家出手相救。周家老太太看中了她二姐顧以寧,想讓周家大房收做義女。

顧宥縵聽到小外甥女來給她通風報信的時候正走出含鶇機場。

預約的網約車司機早早在停車場等了。

她掛了電話,環顧周圍時,一個中年男人下車跑到了她跟前。

“是顧女士嗎?”他問。

顧宥縵對了一下車牌號,“何師傅?”

“對,您的行李箱我先幫您放後備箱。”

一側身,他看見了她背著的大攝影包,大吃一驚,“謔,您這大家夥……”

她笑笑,單手拎下包,“這個我自己抱著。”

司機感慨:“您真有勁兒。”

一個人在國外生活近十年,小到自己拉網線接電線,大到自己扛衣櫃搬床墊。她已經習慣了靠自己。

在她上車之時,一輛豪車停在了她的不遠處。身著深咖色大衣的男人“嗯”了一聲,聲線低沉平淡道:“知道了。”

他步履不停,在保鏢和司機簇擁下上了車。

專車與豪車擦身而過,一前一後駛向了同一個方向。

她剛從國內開展的國際花卉園藝博覽會回來,三家雜誌社等著她供稿,今天內就要將圖片返給編輯,後續細節可能還要做修整。

現在都是電子刊,日刊雜誌每日都要上業內最新內容,她不能讓人家開天窗。沒顧得上回家,她先去了工作室導成片。

12點15分,正是午休時刻,她剛進來前看到幾個穿校服的學生在店外自拍,青春洋溢。

見她走來,以為是老板,靦腆地快步離開。

她停在門口按了指紋。

今日周四,是花卉工作室的固定休息日。店員和老板都不在店。

店門沒拉卷匝門,沒上鎖鏈,全自動開合門,非營業階段指紋開鎖。

她掃了指紋鎖推門而入,花卉冗雜的馨香撲鼻而來。沒開燈,街外采光好,丁達爾效應下凝膠狀的陽光照射在一簇一簇的鮮花上,美得像隔了一層玻璃霧狀的水紋。

一樓樓梯狹窄,到了二樓便豁然開朗。

杜成霜喜歡大麵積采光落地窗,沿牆錯落擺滿一圈花卉。三麵落地實木架上擺滿了手工藝品,三張2.5mX2m的桌台上擺著花瓶,手工製品,顏料和畫紙。

工作室不完全隻接花卉作品,杜成霜偶爾組織錢多人閒的富婆會員們參加陶冶情操的活動,也接宴會策展,婚禮,生日宴……

杜成霜說插花是藝術情懷,賺錢是現實所迫,人都要吃飯。不過看投入程度,顯然她對“現實”的熱情遠大於“藝術情懷”。

顧宥縵的個人工作室在二樓儘頭左側,門是實木門加虹膜鎖,防衛嚴格,辦公室裡有兩台電腦三塊外接屏幕,一櫃子硬盤,內有她多年心血,輕易不會帶人進門。

推開門,她將攝影包放在電腦桌上。等待電腦開機的間隙她取出相機內存卡,插入外接U盤。

電腦用了兩三年了,開機有點慢。

她打開飲水機電源,從身後島台上拿了杯子,先接了半杯水衝了下杯內灰塵,倒入水桶,又接了半杯冷水喝了一口。

她今天任務挺重,得挑出三套圖給三位編輯選,下午和晚上得修圖。

午餐她在飛機上吃了個漢堡和一杯橙汁,這會兒還不餓。

晚飯……

點外賣吧。

圖片預覽也有點慢。她起身走到窗邊,拉開了平幔窗簾。徐徐的柔光化為強光,有點兒眼暈,她側過頭緩了兩三秒,再看向對麵,橙黃的光為奶白砂漿建築鍍了一層金光的邊,今天天氣好得不得了。

她有幾分意動,返回電腦桌前取了相機,插上新卡,調整焦圈後對著對麵麵包坊建築拍了幾張特寫。

這裡是香榭路,鹿海市著名的景觀一條街。

鏡頭下移,一輛車身線條流暢的奔馳出現在取景框內。

她皺皺眉,刪除了這張手快按下的照片。

正欲放下相機,忽然發現那台車停在了他們店外。穿著黑西裝戴手套的司機下了車,繞過車頭走過來。

顧宥縵心想,來買花的?

她將相機帶子繞了一圈,把機子放桌麵上,轉身往一樓走去。

車內兩側自動窗簾緩緩拉開,周惟深按下了靠馬路一側的車窗。

街對麵濃鬱的麵包麥香和咖啡香撲鼻而來。

他從伊斯坦布爾轉機,中轉倉促休息6個小時,又飛了十幾個小時,此時太陽穴還在突突地跳。

他又轉過頭,手指支著額角,看人行道一側。花店外,司機正打電話聯係花店老板。

花店名不起眼,玻璃門上貼著白色花體的“Alika”。

將命運交給花香。

他單薄的眼皮微闔,稍事休息。

回國一落地他便接到母親電話,讓他來花店先取一束花。

明天是海雲的79歲生辰。她喜歡花,還頗為挑剔,俗的花卉她不喜歡,喜歡些意境高遠的。母親讓他帶束花回去送給海雲,寬寬她思念之情。

門開的響動和細碎的交談聲傳入他耳內。他薄薄的眼皮抬了下,向外看去,花店門開了,司機正跟隨老板向店內走去。

那是個女老板,黑發用抓夾盤起,身著一件杏色無袖上衣和灰色長裙,腰肢細瘦,身形高挑,領著司機逐漸消失在二樓樓梯處。

他開了車門,走下車。

強光刺眼,他戴上了墨鏡。

花店門已經合上了,門口處掛著“休息中”的牌子。

他仰頭向上看了看。三層的小洋樓,下麵兩層是花店,最上方是一家貓咖。

“Alika。”他抵在舌尖,又輕輕念了一遍。

二樓,手作室。

杜成霜和她說過這兩天會有顧客來取花籃,用作祝壽的。花已經醒好了,如果今天顧宥縵在店裡碰見來取花的,就把花籃做了。

提前插好的花放久了成相不好,會員定製的都是現做的。

她拉了條椅子讓對方稍等。取出帶花泥的褐色藤編花籃,將海棠,鬆枝,柏枝,望鶴蘭,大麗花等逐一修剪,先定點在邊緣做框架,逐層加花做寬。

見她神情沉靜,動作慢條斯理,司機有些著急了。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到老板已經下了車,正倚在車門外等。

他催促道:“小姐,可以再快一點嗎?”

顧宥縵說著“好的”,這樣應著,手上的動作依然慢條斯理。

“哢擦”一聲響,枝乾剪去一半。

插花怎麼能急呢,心急了手就容易偏離,結構不對,那就做壞了。

顧客是上帝,沒必要和顧客理論,隻需要告訴他們,好的,在快了。

半個多小時後,花籃製好了。顧宥縵拿噴壺給花泥中間注了點水,和對方說了下簡單的保養方法。

玻璃門外,青年單手插兜,姿態鬆弛地站在車旁。

他身形頎長,身著咖色春季大衣,內搭卻是一件黑色T恤,下頜線硬朗,戴著墨鏡,碎發被風吹得鬆散,看起來很隨性。

司機拎著花籃走出去,俯身道:“不好意思老板,讓你久等了。”

顧宥縵感覺他墨鏡下的目光正若有所思地打量在她身上,已經習以為常,她微笑,禮貌而疏離。男人嘴角同樣揚起一個淺淡的弧度,朝她稍一頷首,與司機道:“回家。”

司機將花籃放進後備箱,繞回駕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