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立峰就沒那麼好脾氣了,他怒道:“半夜發什麼瘋,你一回來全家都不用睡了?!”
聽到父親母親都起來了,顧以寧這才姍姍來遲地開了門,“三妹,你怎麼這麼晚才……”
沒讓她把話說完,顧宥縵鬆了手,將床單往她身上一撒,顧以寧連退幾步,驚恐得跳了起來,“啊——”
“床單給我洗乾淨。”她冷漠的眼神注視著顧以寧。
隋夢蓮也有些生氣了,道:“縵縵!家裡有洗衣機,你想洗床單放進去就好,哪有半夜讓姐姐幫你洗床單的?”
保姆聞聲也匆匆走了上來,聞言道:“太太,我來洗吧。”
她撿起床單,嘩啦啦的黑色碎粒往下掉,保姆定睛一看,驚一跳,“哪來這麼多螞蟻?”
顧以寧瘋了:“啊啊啊!把這個扔了,馬上把地給我拖乾淨!!”
爛攤子有人收拾,顧宥縵轉身便下了樓。
她一回來就攪和得全家不得安寧,顧立峰吼道:“你給我站住!”
看著顧宥縵下樓的背影,隋夢蓮攔住了暴怒的顧立峰,“算了,算了,她難得回來一次,隨她去吧。”
“去年就不該讓她回國!”
顧宥縵置若罔聞,她回了房間,推開陽台門,在陽台藤椅上坐了下來。
腿很酸,有點困。
她抱著手臂,靠著椅背眯了會兒眼睛。
樓上哭哭啼啼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傳下來。
能聽到隋夢蓮安慰顧以寧的聲音。
她說:“以寧,等你以後做了周家的義女,這家裡就沒人敢欺負你了,咱們娘倆再忍一忍啊。”
說著,還陪哭了起來。
周家真要收顧以寧為義女?
看來周家人眼神也不怎麼好。
她垂了垂眼皮子。
半醒半寐之際,門又響了。
保姆推開了門,抱著新的床上用品站在門口。看見顧宥縵坐在陽台上,她道:“三小姐,不冷嗎?”
“不冷。”
她站起身走進房間,接過保姆抱來的床單被套,“謝謝,我來吧。”
“太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還是我來吧。”她抬手要去開燈,忽然發覺燈也不亮了,“這燈怎麼壞了?”
“沒壞,沒燈泡了。”
“啊?那我去找個燈泡來。”
“不用了,就睡一晚上,不折騰了。”
聽她這麼說,保姆隻得先理了理床麵,將床單被套重新鋪好。
“三小姐,下次這種事直接叫我就好,不要找二小姐了。”她說。
“你該知道的。”
“……啊?”保姆手一抖。
“沒什麼,休息吧。”
她已經過了想要公道的年紀了,對錯都索然無味。
床單被套都換了,她沒再多檢查,在保姆走後便躺上了床,被子往頭上一罩,合眼沉沉睡去。
深夜。
周惟深找總管要顧家人的資料。
分產酒廠老板的家庭信息都登記在冊,總管將資料送進了他房間。
他一頁一頁翻過資料。
顧家酒廠,當家人顧立峰,二婚妻子隋夢蓮,大女兒顧靜姝,二女兒顧以寧,三女兒顧宥縵。
他的手指停在最後一頁上,點了點那張薄薄的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綢緞般柔順的長發披在耳後,露出整張素麗的臉,她微微笑著,眼裡的光很亮,有些靦腆。
他問總管:“這張照片是她多大的時候拍的?”
每年酒會下麵的酒廠老板都會攜家帶口來一次,有些總管會留意,有些卻也不太有印象。
這個小姑娘漂亮,他是有些記憶的。總管想了想,說:“應當是十六七歲。”
周惟深點點頭,看向她的個人資料,發現學曆隻記錄到中學:鹿海市十三中。
“怎麼隻有高中?她大學是在哪上的?”周惟深問。
總管儘力回想道:“這位小姐好像高中就輟學了,後來,好像是出了國。”
“輟學?是什麼原因?”
“之前倒是沒有留意過。”總管看出他對這位小姐很感興趣,“大少爺,那我再去查查她的信息。”
不置可否。
周惟深慢慢地撕下了那張照片,“你覺不覺得,其實她更像秋荷姑姑?”
說真心話,總管覺得無論顧以寧還是這位顧宥縵小姐,其實都不怎麼像周秋荷,至多眉眼有個幾分相似。
海雲是上了年紀,想找個人寄托哀思而已,怎麼小輩也跟著湊起熱鬨來了?
這些話他不好說,隻是斟酌片刻後總管附和道:“是有些像的。”
周惟深彎了彎唇角,忽然問:“海雲明天過壽,也要請老道士來?”
“是,年年如此。”
“你讓那個老道士先來我這,再叫他去海雲那。”
大少爺在海外長大,一向是不信這些算卦看相的,怎麼也信起老莊之道來了?
總管心頭疑惑,但也點了點頭,“好的,少爺。”
周惟深合上文件夾,遞還給他。
總管接住,遲疑,“大少爺,那張照片…”
“我留給母親再看看。”
隻當他有意另擇義妹,總管退了下去。
周惟深盯著照片端詳了許久,不自覺輕輕笑了。他打開卡夾,將這張照片收進了內層。
他說過,有緣還會再見。
瞧,闊彆多年,她還是又撞到他麵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