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睡(八) “不如考慮考慮,與我……(2 / 2)

禁闈 吃飽去睡覺了 3370 字 1個月前

張卯摔得鼻青臉腫,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血珠,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大喊道:“救、救命……殺人、殺人了,救命——”

車夫嚇得躲在車轅下一動也不敢動,平時雇的打手這時候同縮頭烏龜一樣躊躇不前,張卯暗暗叫苦,手腳並用地從馬車一地廢墟中爬了出去。

他不停哀嚎,來不及細想是誰要取自己的性命,畢竟自己從前得罪的人太多了,但第一次有人敢這麼直接攔路截殺,嚇得周圍的隨從都不敢輕舉妄動。

蒙麵人將刀拔出來後又立刻往張卯逃走的方向劈來,張卯腿一蹬,身下隨即便濕了。

千鈞一發之際,巷子儘頭傳來一聲怒喝,“住手!”

光線一動,來人手裡的的燈籠摔在地上滾了幾圈,那蒙麵人被這大喊喝住,下劈的動作一僵,張卯猛地撐著手臂,往前撲了出去。

他一抬頭,見有人擋在麵前,瞧那一身熟悉的清貧服飾,張卯愣了愣才想起來人是誰,似乎不久前在姚昶的踐行宴上見過,是一名工部的九品臣工,姓沈。

“何人膽敢當街行凶!”

沈霽應是深夜剛從工地上回來,衣擺上滿是泥塵,他獨自一人,隻提著把測量堤壩所用的尺子,便衝上去和對方打了起來。

張卯想都不想,不管沈霽是死是活,爬起來就想跑,怎知那蒙麵人竟然真的被沈霽攔住了,他一伸手便扯下對方臉上的麵巾,露出一張有些熟悉的臉,儘管對方眼疾手快抬手掩麵,慌亂地逃開,張卯仍舊看清了他是誰。

他身上頓時下了一層冷汗,重新跌坐在地,風一吹,胯|下冷颼颼的,張卯打了個顫,嘴唇都在哆嗦,因為他想起,方才前來殺他的,是他從姚府離開時關門的那個仆人。

張卯動了動手指,隨後握緊成拳,牙齒齟齬,恨恨道:“姚老賊……我為你辦了那麼多事,你、你……你竟想殺老子滅口……”

姚昶臨近丁憂期滿,不日要啟程回聿都待職,他倒是走得輕巧,為了不落人口舌,竟想要殺人滅口,以為他死了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在朔北乾過什麼事了嗎?

難怪這次去求他辦事竟然答應得如此輕鬆,恐怕姚昶早就想著臨走前把這一切都處理乾淨了吧,外麵謠言四起,就算有人想查什麼,死無對證,而他又回到聿都,位高權重,誰還知道他乾過的那些爛勾當……

張卯坐在地上,短短片刻功夫,臉上神情變化過幾輪,蒙麵人走後,四散的仆人大概是怕他事後追究,乾脆全跑得乾乾淨淨,連車夫都不見了。

沈霽追了幾步無果後,重新拾起落在地上的燈籠,他捏著尺子,停在張卯麵前,“何人想要殺你?”

張卯喘著氣,“沒有、我不知道。”

“你與誰有恩怨?當街行凶不是小事,要去衙門報案。”

沈霽說完甚至伸手想要拉起他,張卯本就煩躁,心有餘悸,推開他的手,“什麼東西管這麼寬。”

他在朔北猖狂慣了,儼然地頭蛇,區區小官根本不放在眼裡,沈霽還想再說些什麼,張卯已經全然聽不進去,他撐著手從地上爬起來,嘴裡念念有詞,一會兒笑一會兒冒出幾句罵語。

沈霽提著燈籠柄,盯著張卯一瘸一拐的背影,他微微眯了眯眼,向來波瀾不驚的眼底流露出幾分探究的情緒。

如果當時夾在戲折子中的訴狀是真的,那麼姚昶一定會在走之前將朔北的這些人和事清理乾淨,可他不會這麼蠢,殺人滅口還如此明目張膽,除非今日的殺手不是他派來的,而是有人故意為之,甚至摸清了他從堤壩上下職的時辰,讓他目睹一切,順勢救下姚昶。

沈霽道:“是姚昶要殺你。”

走在前方的張卯驀地停住,夜深人靜,回過頭道:“你在說什麼?”

沈霽走上前,“他就要回聿都,臨走前將你滅口,這樣他在朔北府的所作所為便沒人知道了,我說的對嗎?”

他抬起手,燈籠中的燭火微微搖曳,沈霽眉眼鋒利,嚴肅而沉靜,火光映在他冷峻的下頜上,“你們做過什麼事,我都一清二楚。”

張卯背脊倏然發毛,第一反應是逃,腳下卻如生了根,一動不動,他扯起嘴角,“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想活著麼?”沈霽一字一頓道:“張相公是生意人,應該知道什麼買賣是最劃算的,反正你的秘密已經被我知道了,不如考慮考慮,與我們殿下合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