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任東風(十) “你怎麼了,為什麼臉……(1 / 2)

禁闈 吃飽去睡覺了 4270 字 1個月前

距離姚昶那件案子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北街的繡坊由那些女人經營著,縱然平日也有些不長眼的拿她們從前的身份過來鬨事,但日子還是安安穩穩地過了下去,不多時,新的官員也正式上任。

程允棠出現在店門前時,婉音正坐在櫃台後撥弄算珠,她於算學這一道很有天分,再加上先前在教坊司待過幾年,頗有才學,賬本寫得嚴謹而精煉,挑不出錯漏。

正是晌午,街上沒幾個人,店麵冷清,程允棠一進來婉音便看到了她,連忙揮了揮手道:“殿……程娘子!”

阿檀守在門前,程允棠走近環視四周,卻隻看見婉音一人,“大家呢?”

“都去吃飯啦,天熱了我沒什麼胃口,就留下來算賬。”

程允棠微微頷首,她隨婉音走進去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著忙前忙後為她倒茶的婉音,忽然道:“你今後打算如何?”

婉音擦拭茶盞的手一頓,“能有什麼打算,我是罪臣之女,樂藉還在官府手裡,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召回去了,熬一熬到三十歲,若是還活著,我便還來這裡找大家。”

聞言,程允棠靜了一瞬,她低頭從袖中拿出一物,道:“這是你的樂藉,我讓人幫你削去名字了。”

婉音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她無措地放下手在身側擦了擦,愣了好一會兒,手才沒有那麼抖。

她鄭重地將其接過,上麵寫了她的名字,周吟,是“長歌吟鬆風”①的“吟”,不是她在教坊司時,因為彈得一手琵琶,被達官貴人所賜的這個帶有玩物意味的名字。

婉音目光微動,盯著紙上的內容翻來覆去地看,程允棠靜靜坐在一旁,沒有打擾她,婉音的淚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上麵,打濕了上麵的字跡,她明明在哭,嘴角卻揚起,由衷地笑起來。

“程娘子,這是你、你從何處得來的?”婉音抬頭看她,一時喜極而泣,卻道:“您已經幫了我許多了,我不能再勞煩您。”

“不是什麼大事,從前你父親也……“

程允棠頓了頓,垂目低聲道:“抱歉,當初舅父下獄,我亦被幽禁,沒有幫到你們。”

婉音聽後隻是搖頭,“父親是言官,針砭時弊,規諫君王本就是他的責任,您不用為此感到歉疚。”

程允棠望向她,誠摯道:“這兩日,我派人去了你父親的家鄉,打聽你其他族人的消息,他們應當遷居到了其他地方,可能需要兩個月才能有眉目。”

“到時候,你可要離開朔北府去與他們團聚?”

聽罷,婉音眼前一亮,片刻後卻又黯淡下去,有些落寞道:“我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他們或許早就已經開始新的生活,況且,我過去做過妓,我怕他們不會接受我。”

“無礙,倘若真的如此,我再為你尋其他的去處,你不妨去試試,也許他們也在等你。”

婉音擦了擦眼淚,被她的話打動,“嗯,多謝您!”

“好。”

又交談了片刻,程允棠起身離開,此時正是午膳的時辰,街邊的小食館人滿為患,熱氣蒸騰,遠處閣樓上軒窗半掩,梳著高髻的女郎招手索喚,將吊好的溫盤提了上去。

阿檀跟在程允棠身側,她看了看四周,倏地看見路旁一名送食盒的少年有些眼熟,脫口而出道:“誒娘子,是燕回。”

程允棠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恰好燕回聽到聲音後也看了過來,他眼睛瞪大了幾分,當看到對麵站著的是誰後,迅速彆開目光,低頭離去,隻是走得匆忙,轉彎時被路邊的菜籃子絆到,踉蹌了一下,頓時大窘。

阿檀納悶道:“嘿,怎麼跟見鬼似的跑了?”

程允棠若有所思,“興許沒看到吧。”

她轉過身,阿檀又瞄了幾眼,跟上她,二人剛要離去,忽然聽得遠處傳來巨響,轟隆隆的,甚至夾雜著刀戟相撞之聲。

阿檀蹲下身,耳朵貼著地麵,片刻後肅然道:“是馬蹄聲!”

程允棠皺眉,她望向聲音來源的方向,有不少人慌亂地逃竄,方才路邊正熱鬨喧囂的食館紛紛閉門,有人道:“又來了又來了,躲起來!”

她道:“犬戎人來搶東西了。”

因著朔北府地處北方,朔陽縣又是其中最偏邊境的地方,再往西北便是犬戎的領地,那裡荒草千裡,顆粒無收,犬戎人不敢明目張膽的越境進攻,但每隔一陣子都要騷擾一下邊境的縣城與村莊,搶完就跑。

話音剛落,遠處便有一騎著馬的高大外族人疾馳向前,不管不顧地撞翻了街邊的貨攤,阿檀神色一斂,垂手按在腰側的短匕上,盤算著一刀下去刺死這個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程允棠攔住她,“人數太多,不要硬碰硬,先走。”

阿檀收了匕首,緊緊盯著不遠處肆無忌憚地遊蕩在街上的數名犬戎人,她轉過身,方要尋一個躲避的地方,角落忽然竄出來一人,二話不說拉起程允棠就跑,壓著聲音道:“你們跟我走。”

“燕回?”

陡然被點名,燕回低低地“嗯”了一聲,他熟練地穿梭在巷陌中,很快將身後的犬戎騎兵甩得遠遠的,那些人四處搶掠,怕被駐軍反擊,一般搶完就迅速撤退,不會過多逗留。

他拉著程允棠躲在一堵高牆後的夾層間,這裡位置隱蔽,犬戎騎兵從一牆之隔外奔過都未曾發現,許久,直到四周都安靜下來,燕回才警惕地探出身查看一番,道:“犬戎人應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