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物,如何需得求取 嗬,他如此周全的……(1 / 2)

良婿 彩意1 4973 字 6個月前

外頭都道這位看似自持的沈相公骨頭輕得很,背後為了幾個銀子也甘願折腰。如今看來未必如此。

又見錢山拿銀子羞辱,他倒也不計較。

張遠禎捋著胡須,沉吟了一刻。

方才他一直守在門內,隔著一扇門,聽了外頭的動靜。

這豎子雖無禮,倒是很能忍啊!

這年頭,生的如此龍鳳的人物,向來心氣高傲。

他擺擺手,俯身拾起雪水裡的銀子,用寬袖仔細擦去了上麵的泥汙後,在掌心裡掂量了起來。

“沈相公竟如此爽快!這都抵得上你一個月的月錢吧?”

對麵,這位看起來還算恭順的兒郎抬了清如寒山的眉,直直看過來。

他雖無甚表情,但可以看出來是恨的。

原本隻是尋常話,都被聽出了羞辱,張遠禎笑笑,“看來沈二爺確實慷慨!原本老爺子我見你如此體麵,還有心薦你入京來著。”

他點到為止,看這後生反應。

卻見他這會卻傲然了麵目,“太老爺失笑!小輩無能,庸碌倆月,也不抵這一塊銀錠子!”

“哦?”

張遠禎捋胡須的手頓了頓,如此是真要他抬舉了,可這小子的態度卻……

又見這他沉冷的麵色緩了緩,望過來的眼神複又恭順了幾分。

原是個頗會周旋的後生。

“在下鼠目寸光,隻一心巴望太老爺看得起!銀子不多,承蒙您老人家不嫌棄,給我家小姐的貓兒瞧上一瞧!”

提出了手上的竹籠,那張寒玉般逼人的麵上這才掠過輕快。

“……”

張遠禎一時啞口無言,看著他生冷卻堆了溫煦的麵孔,隻覺恍惚地含了一絲柔白。

當真就為了看貓兒?

這小子有點意思!

老爺子回頭瞅了一眼,偷偷跟過來的孫女這會兒躲在了門廊柱後頭。

壓下心疼,才沉吟地歎息了一句,“沈家到底家業大!”

張家太老爺的話外之音他怎麼不知?

不過是嘲他奉承小姐罷了。

沈君成並未言語,隻雙手遞過籠子,“有勞了!”

廊柱後,張小姐目光死死落在雪光下那人身上。

這位可是她心心念念,卻不能再見的心上人!

俊美如儔、不似凡夫俗子的模樣,此刻卻偏生沉靜著麵孔,並未跟她祖父解釋什麼。

她看上的兒郎,當真是為了金銀糞土麼?

指甲深深用力像是要掐進了紅柱裡,張小姐想不通,一滴晶瑩的淚珠無聲地順著羞花照玉的美麗臉龐滑落下來。

本想救你於火海的,如今自個兒卻陷入了深潭,罷了,且隨你去吧!

宅子門前,張遠禎仔仔細細翻看了小狸貓,又從懷裡取出了隨身帶著的銀針藥袋,左右查驗了一番,才又將貓兒放進了籠子。

用帕子拭過手後,才看過一直耐心靜候的沈二爺家的小子。

“這隻狸奴很乾淨,什麼毛病也沒有。這麼乖,應當養了有幾日了吧?”

養了有幾日……分明是今早剛跑來的野貓兒。

沈君成雖心覺奇怪,倒也沒告知這張老太爺。

既然沒什麼問題,他也就放心了。

“勞煩太老爺了!”

“不打緊!”

張遠禎見他這麼有禮,之前的一絲兒反感也淡了去。

如此清風明月的俊兒郎,不怪他孫女兒惦記。

隻可惜了,天公不作美,二人到底沒有良緣。

“這銀子你拿回去,還請體諒老朽之前的失禮啊!”

張翁雖親手遞來,沈君成卻並不接過,“您莫不是嫌少?”

張遠禎略一遲疑,想了想,還是收下了銀子。

這後生還是有點脾性的。

他複又喟歎了一句,“莫要誤會了,並不是為了你啊!莫要放在心上。老爺子我瞧你不錯,隻可惜藏在深院裡,終難伸展……”

“逗貓兒弄狗的,您莫要高看了去!”

沈君成稍顯無禮地打斷了他的話,張遠禎這才自嘲地笑了。

“也是!老朽自個兒都被罷免了,還想著誤人子弟,也不怕貽笑大方了!”

罷免?

沈君成這才瞧了這高高在上的張翁一眼。

張遠禎隻苦笑一聲,背手回了宅門,“沈家惹不起啊,惹不起!”

看著張太老爺的背影,沈君成向來如飲春風的眸光幽深起來。

又看向門前,

張小姐隻站在廊柱後頭,含淚瞧著他。

嘴角動了動,沈君成終究還是沒問出口。

似乎也就這幾年的事兒。

張小姐第二回來沈宅時,就笑著說她外祖回了鄉。第三回就紅了眼睛。

第四回來時就哭了,說再也不能來看他了。

看與不看,他都沒放心上。

隻要老爺知他也不是非賴在府上不可,就足矣。

反正小姐也不在意。

可……

如今想來,總感覺哪裡不大不對勁。

老爺向來仁善,他們東梧街的沈家不得罪人。福安街的大爺、二爺家雖都是官爺,但到底是規矩、本份的。自個兒不缺銀子,可不就想做個好官良臣了?

讓張老太爺一個上京返鄉的大人物怕了去,這如何能夠?

依他沈君成看來,無論多小的官兒,隻要是上京回來的,隻要身後清白,不論經商、從官的,沒有不想去巴結籠絡的。門路都能多一條不是。

可張老禦醫的言行分明就是不想招惹了他們沈家。

這就奇怪了……

回去的路上,他又生了一個荒唐、好笑的念頭。

旁人都認定了,他也中意了這張小姐,莫非是……

仔細想想,也不對。老爺哪有那能耐,動得了上京的禦官。

何況,老爺和小姐一樣,又怎會為他如此。

沈君成自嘲地笑了下,又提起籠子,瞧了眼裡頭縮在一處的小狸貓。

“賤物,如何需得求取?”

“怕是巴巴兒地,都趕上貼呢?天又這麼冷……”

“唉!”

他想著回去加件衣裳,雪後的天兒又冷了幾分,縱然血氣方剛,也有些抵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