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小弟泄了氣，香寶更是得意了。

“你奉承他，還不如奉承我呢！說不準，我哪日還能成了明珠、明玉姐姐那樣兒呢！”

“你……”

三寶氣紅了臉，“這奉承少爺的又不是我一個！就算如你所言，少爺也能像老爺一樣不是？做買賣賺銀兩，也能大富大貴了。”

他姊又嘁了一聲。

“做買賣？他會麼？成日裡在宅子裡頭轉悠，心思也全在這些個人情世故上了。哪裡像老爺，那是打小就跟著太老爺出門做生意的。”

“依我看，他呀！這輩子做的最大的買賣，就是咱小姐這一樁了。隻可憐小姐自個兒沒骨氣，也恨天妒美人，這般姿色的小姐卻口不能言。”

“哎，你這丫頭，你不是喜歡少爺的，這會子怎麼說話這樣不順耳了？”

香寶擺擺手，“看透了。行了，你也彆瞎蹦躂了，你那少爺若有心，也不至於這般含糊的。小姐及笄都三年多了，要有好事早就成了，哪能磋磨到如今？”

又忍不住提點了她這沒腦子的小弟一句。

“你還是趁早打算的好，免得到時候難看。沈相公不簡單，來回都不會沒退路。你個啥也不成的，還是老實點的好！畢竟在這宅子裡麵晃著，左右還是有吃有喝的，住的也寬敞。”

三寶有些不開心了，“行了行了，你還是趕緊去值守。等我的信兒就成！彆的我自個兒心裡有數。”

離開天音苑，三寶一路上悶悶不樂，看了眼天色，食廳裡婆子們怕是已備好早食了，便悶頭往西園趕。

路上碰見和他差不多年紀，一樣在沈相公麵前竄得歡實的大成，三寶也沒想理他。

卻被大成叫住了，“寶子哥，少爺找你呢！”

“真的？”

“可不是？點名道姓地，要找寶子哥呢！”

三寶急匆匆又往清漪苑去，半路遇到了尋來的沈相公。

“你來的正好，去給我找個籠子來。”

“籠子？”

三寶一邊納悶，一邊找來了一個小竹籠。

沈相公又親自在籠子裡頭鋪了個褥子。回屋一會後，提溜了一隻瘦小、灰撲撲的小狸奴，小心翼翼放了進去。

一旁，三寶已是目瞪口呆，“少爺，您這是？”

眼前，這位爺專注瞧著那隻醜巴巴，又瘦又小的小狸貓，自然沒空理他。

見人俯身，低頭湊近石桌上的竹籠，小野狸似是尋著了熱氣，探過頭來，鼻尖差點和沈相公的鼻尖碰在了一處。

三寶下意識就打了個哆嗦，幾乎嚇到。

少爺這般一塵不染，清潔的人，怎麼喜歡這麼個黑不溜秋的小畜生？

且這一看就是昨晚大雪，從山上逃下來的小野狸，身上還不知道有多臟。

“少爺，可彆挨那麼近！萬一傳了什麼蟲子、怪病，可不好！”

沈君成這才微起了身，拉開了距離，“我察看了一番，倒是挺乾淨。一會兒我去張員外家裡走一趟。”

他這麼一說，三寶才想起來。

張員外家的千金，很是嬌貴清美的一位小姐。曾來過府上幾次，懷裡抱了隻雪白長毛的異瞳貓兒，讓人記憶猶新。

有關張小姐和沈相公的事兒，當初在府上倒是傳了好一陣兒，氣得老爺和張員外現在都互不來往。

他倒沒成見，可他姊姊一瞧見這位美人兒小姐就來氣，啐一口唾沫，直罵人家“不要臉！”

也是這事兒開始，府上婆子丫頭們對他少爺就不對味了。

他們這些小廝倒是有點替沈相公和那多情的張小姐喊冤。

又不是賣給了老爺和小姐，沈相公就不能有小姐看上了？

人家張小姐雖說沒府上的知音小姐富貴，可到底是個周全人。張員外藥材買賣做的也算不錯，家裡鋪子、宅子一樣也不少。說實話，比知音小姐更配呢！

這年頭，有錢的可憐小姐就是個天了，人人都得愛著，都給捧著了？

張小姐哪裡的錯，也著實美啊，他看一眼就記到了現在。

沈相公如今想開了，和張小姐走動。三寶雖身在沈府，吃老爺的口糧，這會兒也替他少爺感到欣慰。

好歹也是個好的。

又是個千金小姐，少爺也算是真的出頭了。

可立場讓他又高興不起來。

看少爺逗狸貓時，心情難免有些低落。

沈君成伸出一根手指頭，微彎了輕輕勾著小狸貓的腦袋，一下一下輕蹭著。

見小狸貓很乖地望著他，安安靜靜的。他的眼神柔軟起來，早間肅清的麵容像是化開般，漾了一分笑意。

“倒是很乖，和張小姐一樣。”三寶說完，曖昧地去瞧他少爺眼色。

少爺好像並沒在聽，隻一指輕輕點在了小貓兒黑黑的鼻頭上，“小姐會喜歡的。”

小貓聞了聞，沈相公又將手指探過去半截。

三寶卻不敢苟同。

委實有些忍不住了，才開口，“張小姐怎可能會喜歡這麼個小野狸？她懷裡的那隻可是臨清獅子貓，據說還是宮裡頭給賜的禦貓！就這個……爺，咱還是換個彆的送吧。這個怪丟人的！”

沈相公卻起身，偏頭看過來，“誰說我要送張小姐的？”

“啊？那……不是說要走一趟張員外府上？”

“張小姐的外祖父原是宮裡頭的禦用獸醫。找他來瞧瞧，好歹也能放心。”

“這麼個意思，原來是。小的還以為……”三寶一副訥訥的傻樣。

沈君成目光又落在了竹籠裡的小野狸身上。

語氣篤然，又有些歎息。

“張小姐……她怎麼會看上這樣的畜生。”

小狸貓眼下雖在籠子裡，可寒天雪地，露出半顆腦袋，自然還是冷的。它倒也不叫喚了，隻可憐巴巴地盯著他望。

沈君成眼底難得的含了絲憫然，“是送小姐的。”